自从有记忆起,夏琦就能感受到,他的雄父夏永年好像不怎么关心自己,雌父安提曼也总是唉声叹气。
空气里总是弥漫着沉重的氛围,父亲之间的冷淡和对他的疏远像一堵无形的墙,把他隔离在外面。
“怎么会是个雌虫呢......”雌父偶尔对他低声叹息,眼里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雌虫并不是父亲所需要的继承者,夏琦是知道的。
作为懂事的雌虫崽,他只能变得更加沉默,尽量不惹两位父亲生气,也尽量不提出任何任性的要求。
他第一次和自己的雌父提出要求,是在8岁那年,家族安排的一次外出旅行。
说是游玩,实则是去视察夏家在一个公共星球上的军火产业。
毕竟是个小孩子,又是第一次离开夏尔星,夏琦既兴奋又紧张。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家族的亲虫们一起视察那些沉闷的武器工厂,但夏琦的目光时常被外面的一切吸引。
那是和夏尔星截然不同的景象——灯光闪烁的市场、五光十色的商店,杂乱无章的街道,喧闹又暗藏危险。
考察之旅的最后一晚,几个接近壮年期的旁系亲虫并没有把夏琦放回安静的房间休息,而是带着他来到一片稍显破旧的街区。
“难得过来一趟,今天带你见识点不一样的东西。”亲虫之一笑着说道。
夏琦感到有些不解,但他很快就知道那个“不一样的东西”是指的什么了。
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后,他被领进了一家赌场。
亲虫往表情严肃的小雌虫手里塞了块芯片,脸上挂着讨好的表情:“筹码很多,今晚随便玩!”
夏琦:“......”
来之前他就了解过这个星球的情况,而且亲虫待客的方式肯定也是雌父默许的,所以夏琦点头道谢,往最近的老虎机走去。
“哎,别玩这个,不够刺激!”
......
直到快要天亮,夏琦揉着眼睛,和其他玩尽兴的亲虫们一起走出赌场。
突然,一个衣着褴褛的亚雌少年被粗暴地推到他的面前,差点和他撞了个满怀。
亚雌少年和夏琦差不多高,身形瘦弱得几乎透明,皮肤苍白得像纸一样。
而且,对方的眼神像空洞的深潭一样,毫无生气。
夏琦还在愣神,就听到嘶哑的声音:“对不起......”
夏琦猛地抬头,注意到亚雌少年身后同样穿得破破烂烂的蛾族雌虫——面容粗糙、眼神飘忽,身上散发着一种无法掩饰的焦虑感。
干瘦的蛾族雌虫看到面前几位明显贵族的衣着打扮,眼睛一亮,语气急促地问:“这孩子什么都可以做的,你们要不要买?”
夏琦听了几句,低声问身边的亲虫:“他为了偿还债务,要卖掉自己的虫崽?”
“嗯,”亲虫点点头,随口说道,“这只是很平常的交易,经常有虫欠了债就拿虫崽来抵的。”
亲虫话音一转:“但是嘛,赌场也不做亏本生意,他的虫崽是亚雌,估计身体也不行,赌场不要的话,就只能拿出来卖了,反正有的阁下——以及有的雌虫,就喜欢那种柔弱点的亚雌......哎,你还小,以后你就懂了。”
夏琦目光沉沉。
他其实懂的,同行另一个叫“夏简”的旁系亲虫就喜欢,他看到过那个亲虫把亚雌带到房间里。
虫族对于自己的欲|望从来不会避讳。
果然,那个亲虫走到前面,目光挑剔地在亚雌少年脸上转了一圈,开口问:“他卖多少钱?”
接下来的几分钟,夏琦沉默地听着那个亲虫和蛾族雌虫讨价还价,很快就敲定了最终价格。
蛾族雌虫拿到钱后,低头对自己的虫崽说:“你跟他们走。”
亚雌少年闻言,听话地往前几步,细丝般的触角耷拉着,没有任何挣扎的意思。
他雌父的眼里没有任何愧疚,只是像丢掉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一样,勾着腰快速钻回赌场。
夏琦的心在瞬间被什么情绪揪了一下。
同行的几个亲虫没把这当回事,甚至还打趣道:“夏简,你精力真好!”
“夏简,”夏琦突然开口,语气冷静,仿佛是在宣布一项决定,“我也想要他。”
“啊?”
不光是夏简,其他几个亲虫都愣住了。
夏琦的个子窜得很高,比他们也就矮半个头,可到底也才8岁。小屁孩毛还没长齐呢,怎么还对亚雌感兴趣了?
——但这可是本家的雌虫崽,说不定还是未来家主!管他是要玩具还是什么的,谁敢和他抢?
夏琦见没虫说话,又补充了一句:“买他的钱,我会给你。”
夏简被兄弟撞了一下,回过神来,赶紧压下心里的一丝不爽,摆手道:“可以的,不用给我钱,这个亚雌就送你了!”
......
亚雌少年被夏琦带回了夏尔星。
回程的路上,夏琦没有和他说过话。
少年便也没有开过口,只是麻木地等待着宣判。
想象中的虐待没等到,少年看着新鲜丰盛的食物,眼里终于多了些迷茫和不解。
难道在虐待之前,贵族还会先给些好吃的?
少年明显饿久了,他不愿意往深了去想,抓起面前冒着热气的肉串就狼吞虎咽起来。
洗完澡在柔软的床上睡了一觉后,他又被带去做了个身体检查。
很快,穿着新衣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的少年再次见到了他的“买家”,或者说半路截胡的买家。
“我叫夏琦,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专属仆从。”
少年听过“仆从”这个词,他紧绷着的神经稍微松了松。
不是那种玩具就好,至少仆从活得久一些,听说还有自己的床睡。
夏琦扬了扬手中的报告:“你的身体状况不错,虽然营养不良,但没什么大碍......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低垂着眼睛,沉默良久,似乎在努力回想早已模糊的名字,又或许是某种深藏的自尊让他不愿开口。
空气中静得有些压抑,夏琦皱了皱眉:“你不想说也可以。”
“我叫金木,”少年抬起眼睛,低声重复道,“金木。”
夏琦点了点头,板着小脸认真道:“金木,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你是我的仆从,我的助手,也是我的同伴。”
同伴......?
少年愣了一下,耷拉着的触角动了动。
“走吧,金木,”夏琦转身,“我要去上课了,你得跟着我。”
金木捏了捏衣角的布料,听话地跟在夏琦后面。
虽然他并没有完全理解夏琦说的意思,但他的心底生出一种久违的期待——期待着,也许,未来不会再那么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