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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内容也没什么。

当时正值东亚某敌对国家在邦交正常化以后,对我国开展的odA计划落地,周桂春便发表了一些关于“一衣带水”“放弃仇恨”等相关观点的言论。

虽然学界大部分认为该国对我国的odA计划,是基于我国放弃对该国索要战争赔款后,该国主动履行的另一种补偿方式,但是周桂春这言论放在当时也实属正常。

不过这玩意,放现在可要命了。

现在这是什么舆论场景?

不盛世、不崛起、不欣欣向荣、不遥遥领先就已经是大逆不道了,要是再让人知道你感恩曾经敌国的帮助?

这么说吧,就这一篇文章,周桂春不死也得扒层皮,如果捅到国安给他闹大了,少不了再给他安个“妄议政策,谋划叛逃”的罪名。

但是祁同伟稍微思考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对付他归对付他,但是这都什么年代了,别搞文字狱那一套,恶心。真要是搞出这么没底线的事情,以后咱们省的人再斗起来,失控的概率就更大了。”

马天宇默默点了点头,“就像是司马懿答应好曹爽投降后既往不咎了,结果等曹爽放下武器,又把曹爽家满门抄斩了,那以后的政治斗争就再也没有底线,不死不休了。”

“嗯……可能用司马家当街捅死皇帝打比喻更合适。”祁同伟拍了拍马天宇的肩膀,然后把那份报纸扔到了一边。

“继续吧,除了这种实在脏的看不过眼的,其他的什么烂材料都能用。”

天色渐暗,马天宇一边翻找,一边忍不住揉了揉疲惫的眼睛。

“看这个。”

马天宇突然出声,将一份文件递给了祁同伟。

祁同伟接过来,文件上是林城市纪委对一家医院院长的立案报告。

他看了一眼,眉头轻轻皱起。

“这和赵刚有什么联系?”祁同伟问道。

马天宇指了指文件下方的一行字,解释道:“祁书记您看这里,医院院长被立案的时间,刚好和赵刚从分管卫健委的副市长被调整到市委秘书长的时间点重合。”

说着,马天宇又拿起另外一份人事任免文件继续解释,“时间点太巧了。院长被抓之前,赵刚就从分管卫生的岗位上调走,这很可能是周桂春提前知道这件事,授意赵刚把院长推出去当替死鬼。”

祁同伟把文件放在桌上,沉思了片刻。

“这只能证明赵刚有嫌疑,不能说明他和周桂春之间有明确的联系。”祁同伟摇了摇头,但眼中已隐隐有了些光芒,“还是需要更强有力的证据链。而且……说实话,一个地市的市委秘书长级别也不低了,稍微打草惊蛇,周桂春就能马上反应过来是针对他的。”

马天宇点点头,随后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翻出几份,铺在桌面上。

“看这里,”他指着人事任免文件说道,“赵刚从财政局长,到副市长,再到市委秘书长,这几次职务变动中,他的生活秘书周泉始终跟随。而这个周泉,是周桂春的同乡。”

闻言,祁同伟眉头微微一动。

“周泉?”祁同伟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马天宇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丝坚定:“如果我们想找突破口的话,周泉显然是最薄弱的一环。控制住他,可能就能从中找到线索,证明赵刚和周桂春的利益勾连。而且如果突破的够快,也不至于打草惊蛇。”

祁同伟沉默了片刻,突然下定决心,转头对马天宇说道:“马上控制周泉。”

马天宇眼睛微亮,立刻站起身来准备去点齐人手。

可是就在这时,祁同伟突然叫住了他。

“等一下。”祁同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犹豫。

马天宇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祁同伟,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祁同伟看着桌上的资料,眉头紧锁,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不要用咱们自己的人。”

马天宇瞪大了双眼,满脸惊讶。

“不……不用我们的人?”他试探性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不解,当然,还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祁同伟看着马天宇。

马天宇看着祁同伟。

只这几秒时间,二人都互相知道了对方什么意思。

祁同伟抿了抿嘴唇,有些心虚,目光则是避开了马天宇的注视,低声道:“我明早就要答案,而且要周泉明天还能正常去上班。现在这个时候,风声太紧,盯着咱们系统的人太多了,少些人去办,别让太多人牵扯进去。”

马天宇一瞬间就明白了,即使他不想承认,但无疑,在这愈演愈烈的政治斗争中,祁同伟的底线也被越拉越低了。

终于,马天宇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那个宋虎集团的赵宋,最近好像和全战虞关系有些僵,也没有投靠沙瑞金的意思,您是是不是想……”

祁同伟深吸了一口气,依然不敢正视马天宇的眼睛,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般说道:“这都是为了汉东的未来。而且我也绝对不会做这种货色的保护伞,就是现在……也……也只是利用他一下而已。总之,务必确保明天早上九点之前,我能看到周泉的供词。”

马天宇沉默了片刻,眼中掠过一丝轻微的失望,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祁书记。我这就去安排。”

看着马天宇离开的背影,祁同伟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今晚他已经迈出了一步,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虽说没用最脏的手段,但是要借用赵宋这种人的力量,这让祁同伟自己都有些恶心,这在以往是他根本不敢想象,也是绝对不屑的。

但现在,为了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他已经别无选择。

他在小会议室内独自坐了一会儿,目光在满桌的资料上徘徊。

他突然意识到,在这条权力斗争的道路上,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底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劝退自己的老师……还是答应沙果果的媾和……我,我不能想这些。对,只要我上去了,只要我掌握权力了,我肯定和他们不一样,我有底线,我肯定干得更好,我……我和他们……不……”

祁同伟低声喃喃,仿佛是在说服自己。

可他自己信吗?

这些话?

也许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