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棠许的话,宁辉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又或许是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明明坐完牢就已经算是惩罚了,怎么还会要面临江暮沉的报复?
眼见他这样的神情,棠许没有打算再多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宁辉脑子还是乱轰轰的,见棠许准备离开,心头一急,什么也顾不上,上前就要抓住棠许。
然而还没有等他靠近棠许,那个原本站在台阶边的男人忽然边打着电话边后退了两步,一下子就又撞在了宁辉身上,再次隔开了他和棠许之间的距离。
一连两次如此,宁辉当即暴跳如雷,“你他妈的眼瞎了是不是?”
“不好意思,我确实是没有看到。”男人立刻道歉。
宁辉瞥着棠许走开的身影,着急去追,只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要离开时,男人却忽然拉住了他。
“您没有事吧?万一有受伤的话,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这样大家都放心。”
“老子没受伤,用不着你操心!”
宁辉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挣开他,然而下一刻,他发现男人的手依然紧紧地把控在他手臂上。
宁辉虽然瘦,但到底是个大男人,不至于完全无缚鸡之力。
然而那个男人单凭一只手就控制住了他,再不给他一丝上前靠近棠许的机会。
眼见着棠许的身影远去,男人一把将宁辉拽到了无人的角落。
“棠小姐不是你应该接触的人。”男人拎着他的领口,“再敢骚扰她,你的日子会很难过。这次是警告,下次就没这么舒服了。”
宁辉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似乎怎么都想不到,棠许身边居然还有随时保护她的保镖。
而不待他回神,男人已经收回手,转身大步离开了。
宁辉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这短短几分钟接收到的讯息让他有些难以消化。
这个棠许的保镖究竟是何许人固然让他困惑,然而真正让他内心不安的,是棠许跟他说的那些话。
宁辉好不容易走出宴厅范围,棠许早就不见了身影。
他有些晃神地站在路边,还没来得及将棠许说的那番话仔细咀嚼分明,忽然就有一辆车子急停在他面前,紧接着从里面走出两个人,直接将他塞进车里,疾驰而去。
同样的时间,棠许的车子刚刚转入一条车辆较少的道路,忽然就被一辆车硬生生别停了下来。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从车上走下来,来到了棠许车子旁边。
然而还没等双方有什么交流,忽然有另外两辆车驶上前来,将棠许的车和别道的车围了起来。
棠许坐在自己的车里,眼见着前前后后来了三辆车将自己堵住,还在想谁会对她用这样大的阵仗,却忽然就见最开始那辆车上的两个男人直接跟后来的两辆车对峙起来。
棠许一时有些看不懂,直到认出后来的那两辆车上的其中两人,居然就是刚才在电梯里遇到过的那两个。
如此她却更看不懂了。
这究竟是哪跟哪?
在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棠许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坐在车里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双方对峙一番后,很快,先前别住她的那两个人明显地败下阵来,回到了自己车上。
后来的两辆车这才挪开位置,亲眼见着那辆车驶离后,两辆车也依旧靠路边停着,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自始至终,没有人跟棠许说过一句什么,好像那就是那两帮人之间的冲突,跟她毫无关系。
棠许又坐在车子里观察了片刻,这才重新启动车子上路。
行驶之中,她看向后视镜。
先前靠边等待的两辆车在她启动之后,也才随即启动,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车子后方。
因为是夜间行车,开出一段之后,她逐渐分辨不出那两辆车。
棠许径直回了御景湾。
至于那两辆车到底跟了她多久,她无从知晓。
而第二天,她就知道了其中一帮人是谁。
这天她依旧是出席商业晚宴,只是才刚刚抵达晚宴举办的会所,就有人拦下了她。
是江暮沉的助理谭思溢。
“太太。”谭思溢对她的称呼如旧,“江先生想见你。”
“是吗?”棠许只回答了一句,“那我回头确认一下我的行程,看看什么时间有空。”
说完她就要再往前,谭思溢横跨一步,依旧拦在她身前,并道:“江先生就在这里。”
“哦。”棠许又应了一声,“可我现在没空,你看不见吗?”
说完,棠许便不再多停留,径直走进了电梯。
然而一直到电梯门关闭,棠许也没能按亮自己想去的楼层按键,电梯却已经在一层层上升。
最终,电梯在顶楼停下,打开了门。
不用想棠许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她闭上眼睛,微微呼出一口气,终于还是走出了电梯。
电梯外是一个完整的开阔空间,落地窗前宽大霸气的沙发里,只坐了江暮沉一个人。
听见动静,他缓缓抬眸,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棠许,满目寒凉。
“你还真是好大的架子。”江暮沉声音也一如既往寒沉,“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她和江暮沉也已经许久未见,没想到一见面,依旧是如此熟悉的氛围。
“江先生谦虚了。”棠许回头看了看将自己送上来的电梯,“对你而言,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听到棠许嘲讽的语气,江暮沉眸色一黯,直接将一沓照片扔到了棠许脚边。
棠许低头,看见了照片上的宁辉和自己。
看这情形,宁辉大概已经落在他手上了,甚至有可能,昨天宁辉刚跟她见完面,就被他抓了起来。
那么很显然,昨天截停她的人同样是江暮沉派来的,为的就是像现在一样,对她兴师问罪。
果不其然,下一刻,江暮沉就开了口:“你还有什么解释?”
宁辉一出狱就找到了她,她在当年的那件事中,看起来还真是怎么都不清白。
棠许却只瞥了那些照片一眼,笑了一声。
“我还要解释什么?”棠许重新抬起头来,直直迎上他的目光,“你江暮沉认定了的事,不就是既定事实吗?既然如此,又何必大费周章来审我?直接判刑不就好了吗?”
“所以你是认了,对吗?”江暮沉冷声问道。
棠许却再度笑了起来,不答反问:“是不是姜小姐最近又有什么不舒服了?我要是认了,是姜小姐能舒服一些,还是江先生你能舒服一些?”
这话其实说得再明显不过了。
她就是在嘲讽。
嘲讽江暮沉每一次兴师问罪的愤怒。
是的,每次姜晚宁有一点风吹草动,似乎都能牵动江暮沉的所有神经,而最终承受这份愤怒的,永远是棠许。
一次又一次,棠许已经近乎麻木。
姜晚宁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她对棠许没有恶意,棠许也不可能迁怒。
而江暮沉是彻头彻尾不可理喻的疯子,对于疯子,棠许同样懒得费劲沟通。
因此面对着江暮沉愈发阴沉的面容,棠许依旧云淡风轻,“我认了之后呢?江先生打算怎么惩罚我?还是说,之所以把我叫到这最顶层来,就是为了实施惩罚?我要怎么做才能赎罪呢?从这里跳下去吗?”
棠许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向了窗户边。
江暮沉却忽然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棠许的手臂,眸光之中除了愠怒和寒凉,竟还隐隐多了些别的情绪。
他看着棠许,只觉得她和半年多前大不相同。
那个时候她不是这样的。
虽然没办法具体言明差别,可是那时候的棠许,至少没有像现在这样,透着一股……平静的疯感。
棠许低头看了看他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臂,又笑了,“什么意思?我到底是该跳,还是不跳?”
江暮沉却只是看着她,呼吸逐渐沉重。
正在这时,转角处忽然传来清晰的火警铃声——
一瞬间,整幢楼都充斥了刺耳的报警铃声和慌乱的人群。
江暮沉却依旧是抓着棠许不放。
直到电梯门打开,江暮沉的保镖匆匆跑过来,“江先生,有火警,安全起见,先从楼梯撤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