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不屑嘲讽道:“你觉得我抢你轧钢厂厂长的位置,那谁又抢你老丈人部长的位置?”
“有错就得认,挨打要立正,站错队同样如此。”
“你老丈人能放下部长的位置,而你放不下厂长位置…”
“咋的,你觉得你这个破厂长位置,比你老丈人部长位置还金贵?”
“你依靠你老丈人才坐上轧钢厂厂长位置,现在你老丈人倒了,你还妄想继续当厂长?”
“什么玩意,昏了头看不清形势。滚,你以后别在来我这里。”
随后对秘书道:“他以后出现在南锣鼓巷大院范围内,先警告一次,如果不听直接拿下关起来。”
将李怀德轰出南锣鼓巷大院,徐江起身回屋拨通工业部长办公室电话。
很快电话响起:“喂,哪位?”
徐江笑着回应:“袁同志,我是徐江。”
电话立马响起笑声:“徐江同志,你好你好。”
李怀德要下掉板上钉钉的事,徐江直来直去,不绕弯子:“袁同志,我妹妹段秀…”
本就是想卖徐江一个好,让他接下这个人情,现在电话打过来,看来段秀跟他说起轧钢厂厂长的事。
不等徐江说完,他连忙道:“轧钢厂在四九城是排上名的重工业工厂,我有意给你妹妹段秀加加担子,你不介意吧?”
徐江淡淡一笑:“我替段秀向你说一声感谢,感谢你对她的栽培。”
听话听音,徐江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接下这份人情。
电话另一边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弧度,花花轿子人抬人,让徐江欠下这份人情,说不定未来某一天能用到。
一番客套之后,徐江道:“刚才李怀德来我这里求高抬贵手。袁同志,你说我冤不冤?”
“哈哈哈...”
电话另一头响起爽朗的大笑声:“真是愚蠢,李怀德跟他老丈人撇清关系吗?痴心妄想不受影响。”
徐江回以微笑:“谁知道呢?”
闲聊一会挂断电话,袁部长喊来自己秘书:“你去轧钢厂一趟,宣布撤掉李怀德一切职务,级别,一撸到底降为普通人赶出轧钢厂。”
“让段秀暂代,等流程走完正式担任轧钢厂厂长兼书记职务。”
秘书提醒道:“部长,流程还没走,这样会不会不妥?”
袁部长:“先把李怀德赶走,绝了他的痴心妄想,免得他一天天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不死心。”
...
李怀德回到轧钢厂,将自己关在办公室发呆,何去何从?为自己的前路担忧迷茫。
就在这时,一群陌生人闯进办公室,领头的将一份通告重重拍在李怀德眼前:“我是袁部长秘书,正式通知你,从即日起撤掉你所有职务,级别,你被开除了,请你立马离开轧钢厂。”
李怀德差点泪崩,来的太快,根本不给他想办法时间。
他不甘心问:“同志,我的后续工作呢?”
秘书冷冷道:“你觉得呢?想要工作自己去想办法。”
“你没有被工业部拉入黑名单,找一份普通工作不难。最不济去扫厕所也能养家糊口。”
秘书这个建议让李怀德感觉到羞辱,尤其是扫厕所简直就是暴击直戳心窝子。
因为他在运动时,利用轧钢厂革委会主任身份,将很多不听话的人赶去扫厕所,那些人直到现在还在扫厕所。
可以想象,段秀会拿这些人做文章刷威望,树立厂长形象。
李怀德缓缓走出办公室,一步三回头对象征厂长的办公室恋恋不舍。
办公楼下,以段秀为首的轧钢厂干部满员到齐。
有人忧心忡忡看着楼梯口,很关心工业部对李怀德的处置。为李怀德担忧,也为自己前途担忧。
没有李怀德这座靠山,他们的前途恐怕到此为止,搞不好还要开除。
开除等于失去稳定收入来源,没了收入后半辈子怎么过?他们养尊处优久了,去打临工肯定拉不下面子,接受不了巨大的落差。
李怀德走到楼梯口,一眼扫过去全是熟人,他们看自己的神态各有各的异样。
里面还杂着几个破衣烂衫被李怀德整了小十年不听话的犟种,他们脸上尽是胜利后的得意,昂着脑袋鄙夷看着李怀德。
说真的,李怀德很生气,真想像以前一样把他们给绑了感受一下来自他李怀德的关爱。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他成了那个站在人民群众对立面的坏分子。
目光转向自己人,李怀德看清楚他们眼神里的关心和担忧,一个个欲言又止。
哎,自求多福吧,李怀德无声叹息。
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播的,工人们不干活,一个个跑到外面凑热闹看李怀德怎么被清算。
不大一会功夫,到处都是蓝色工衣组成的工人洪流,各种叽叽喳喳此起彼伏。
人从众,乌泱乌泱到处是人,之前被李怀德整治过的人胆子变大,起了打击报复心思一血前耻。
有人挤开人群,对李怀德啐唾沫,咬牙切齿,一副食其肉喝其血苦大仇深:“李怀德身为轧钢厂厂长作恶多端,公报私仇对工人兄弟打击报复;你在办公室搞女工人刘岚,在办公室小房间内淫淫作乐;你频繁开小灶,带着自己人吃喝公家财产…”
“李怀德滚出轧钢厂,我们工人不欢迎你…”
以前屈服李怀德淫威不敢反抗,现在墙倒众人推,李怀德成了十恶不赦的大坏种不干人事。
一时间唾沫横飞纷纷朝李怀德吐口水,所有的声音都是谴责辱骂。
被工人围住,李怀德想躲没地方躲,想逃没缝隙钻,只得忍受腥臭的口水,以及祖宗十八代被人亲切问候。
“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这句话李怀德现在深有体会,唾沫接触空气挥发的臭味混合在一起,那味道臭出新高度直往脑门钻,臭的李怀德胃里不停翻滚。
没了老丈人为座靠山,没了厂长这个身份,现在他的社会地位不如工人,不敢犯众怒。
窝囊与生气之间,李怀德选择窝囊生气。
那些被李怀德整治过的人欢呼雀跃,与李怀德的垂头丧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
于海棠凑到段秀身边,将她拉到无人的角落,小声耳语道:“秀,看着解不解气?”
运动早期,段秀没有受到波及前,于海棠因为成分问题被轧钢厂革委会整过,因此于海棠看到李怀德现在这副鳖孙狼狈样,觉得很解气。
至于段秀,她皱眉不语,昨天去工业部谈的话,今天就把李怀德赶出轧钢厂,这速度恐怕连流程都没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