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庆幸自己还有价值,所以,纵使野心昭彰,陛下也没想过真要杀了你,留颗脑袋看你表现了。”
谨宣看着面前仅剩的脑袋,还能够张着嘴巴活人似的跟自己对答如流,他就觉得很神奇。
他也算是为数不多知道夜鸦秘密的人,若不是留着还有用,他真想撬开看看脑壳下的样子。
听说是一只蛊虫代替了大脑。
他很好奇,如今的夜鸦到底是人,还是蛊虫的傀儡。
想来是得不到答案的。
听到不杀自己,夜鸦悬在心中的那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好不容易才终于长生不死,可不想就这样死了,但又不甘心被太安帝奴役,大脑飞快的运转,思考脱身的办法。
太安帝留着自己无非是为了帮他操控药人,一旦自己失去价值,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亡。
“好吧,技不如人,我认了。只要陛下不杀我,我愿意帮他做任何事情。”
见夜鸦妥协,谨宣心中得意,如今只剩下一颗脑袋也不认为他还能做出什么反败为胜的事情。
“先生能这样想就对了。昨晚的事情就当做是长个教训,引以为戒。再不要口出狂言,说出挟恩图报的事情。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先生可明白?”
“明白!明白!大监,您看我都认错了,可否给我一具身体?”
夜鸦故作讨好的说道,心里盘算着一旦获得肉身立马跑路。
谨宣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毫不掩饰眼神中嘲讽。
“不能,陛下说了,为了防止先生再作妖,留一颗脑袋给你已经是最大的仁慈,望先生好自珍惜。先生,还不谢主隆恩?”
这太安帝是真他妈狗。
把自己削的就只剩下一颗脑袋了,居然还让自己感恩戴德,他怎么那么虚伪呢。
偏偏他还不敢露出半点不满的神色,眼下他还需要稳住谨宣。
“是,是,陛下圣明,我服了,谢主隆恩。”
也就是没有身体,要不然他现在高低德给他磕一个。
“大监放心,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敢有二心,陛下就是我的天,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能得陛下赏识,是我的荣幸。”
看夜鸦终于服软,谨宣内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哈哈,先生能够想通最好,狗就该有做狗的觉悟,噬主的行为可要不得。”
“是,是,属下知错了,属下一定当一条忠心无二的好狗。”
狗东西,真当我只有一颗脑袋就没办法了是吧,你等着!
谨宣:“行吧,看你这么上道,我就带你进宫见陛下。”
夜鸦:“多谢大监,大监今日之恩,夜鸦铭记于心。”
“记恩?怕是说反了吧,先生此刻难道不该想将我千刀万剐?”
“不敢,不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我膨胀了,万不敢再有二心。”
“最好是这样,否则下次没的可就不只是身体了。你放心,只要你用心办事,陛下仁慈,会赏你一具身体的。”
既然不愿意做人,那就做一条狗吧,一条狗的身体最为合适。
“是,是。我愿意将药人之术的精要呈送陛下,还请大监劳力送我过去拿一下。”
“先生早有这样的觉悟,何至于此?在何处?”
“是,夜鸦知错了。在血井旁边的工作台上。”
谨宣此刻早已是飘飘然,也不认为一颗脑袋能够做出什么事情,然后用一种极为羞辱的方式,抓着夜鸦的头发,提着脑袋就往工作台的方向走去。
夜鸦恨的咬牙切齿,心中早已打定主意,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血井上。
萧重景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我能将你扶起来,就能将你拉下来。
想做皇帝?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两人往工作台走去。
路过血井边上时,谨宣忽然感觉到手上一空,暗叫一声糟糕,扭头就看到夜鸦的脑袋已经跳进了血井中。
“你个死阉狗就凭你也想拿捏住我?你配吗?哈哈~”
谨宣大惊失色。
若是让夜鸦逃跑,那还得了?
“夜鸦哪里逃。”
说话间,抬手拍出一记掌印,只可惜已经迟了。
夜鸦的脑袋消失在浓稠的煞气当中,掌印仿佛打在了一团棉花中消失无踪。
他冲上前去想要拦截,可刚靠近煞气,就只觉得神思恍惚,好似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想要侵入体内。
他见过那些被煞气污染的村民,无一不变成嗜血暴戾的怪物,预感到危险,他连忙抽身撤退。
站在不远处,握紧拳头,心有余悸且不甘的盯着血井。
若是让陛下知道,他办砸了差事,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死阉狗,你不是很能耐吗?下来抓我呀。狗东西,若是没有我,你们能有今天?”
“你跟你主子一样都是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自己当狗,居然还想让我也当狗,真当我夜鸦好欺负?我能扶持他上位,同样也能将他拉下马。”
“你不是很嚣张吗?继续嚣张啊!什么功高震主,什么他可以给,但我不能要。全都是狗屁!我不要了,好吧!”
一朝脱困,井下便立刻传来夜鸦有恃无恐的叫嚣,将之前压在心底的愤怒一股脑的全都骂了出来。
谨宣暗怪自己大意,想来之前说什么拿精要都是骗自己的。
“先生真要撕破脸?那位的本事没有比先生更清楚的,跟他作对,先生可想好了?”
夜鸦现在后悔的吐血,自己亲手打造的龙,到头来却要杀了他,妥妥的现实版农夫与蛇。
太安帝的恐怖他自然清楚,可正是因为清楚,他才更要远离,被咬一次就够了。
“先撕破脸的难道不是你们吗?真当我傻?死阉狗,你该后悔昨晚没有杀掉我。”
“礼尚往来,你留我一颗脑袋,我也给你留一颗脑袋。至于你能否像我一样活着,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出来吧孩子们,给我杀了他!”
夜鸦一声令下。
伴随着一阵怒吼,无数的药人从周围的洞穴中窜出来,对着谨宣发起进攻,其中还包括数十个蛊人。
“该死!滚开!”
谨宣全力施展虚怀功,周身紫气环绕,双掌快若闪电不断的拍在药人的身上。
但凡被掌印击中的药人无不化作一摊血水。
他尝试向外突围。
如今大错已经铸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太安帝报信。
但是药人实在是太多了,前仆后继,人山人海,任凭他拼尽全力也无法撕开一道口子。
最终力竭之下,被药人撕成了碎片。
察觉到谨宣的气息消失,夜鸦才敢从血井中露头,脑袋一蹦一跳的来到井口,居高临下的看着谨宣的脑袋。
“你瞧,我还是很守信的,说是给你留一颗脑袋,绝对不多留一条胳膊,不过,很显然,你没有我这样的本事。去给我找个替身来。”
很快两名蛊人拽着一名年轻的女子来到夜鸦面前。
女子看到一颗脑袋居然还能说话,当场直接吓晕过去。
夜鸦也没废话,直接让蛊人削掉她的脑袋,把自己的脑袋按了上去。
扭动了几下脖子,片刻后,便适应了这副身体。
劫后余生,夜鸦不认为太安帝会放过自己,当然,他也没想让对方好过。
他自认为对得起太安帝,可没想到却落到这样一个下场,想想真是讽刺。
夜鸦脸色阴沉,望着天启城的方向,恨的咬牙切齿。
“萧重景,之前别人都说你薄情寡义,我还不信,没想到你居然给我来这一手。”
“你能活着,能重新站上高位全都仰仗的我。既然你玩卸磨杀驴这一套,那就别怪我了。”
“来人,把所有的药材全部投入井中,我要给我们的皇帝陛下送上一份大礼。”
夜鸦一声令下,蛊人联手药人们将无数的药材悉数投入血井中,血红色的煞气犹如云雾一般从井中不断的涌出,开始向外蔓延。
……
太安帝还在等着谨宣提着夜鸦的脑袋回来向自己复命,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抬头看向窗外。
“谨宣还没有回来吗?”
一旁服侍的小太监,忙回道:“禀告陛下,大监还没有回来。”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太监来报,说是禁军统领在外求见。
太安帝将人召了进来。
禁军统领跪在地上汇报,“启禀陛下,无人谷附近的驻军传来消息,谷中突然涌出大片红雾,所到之处,但凡被红雾沾染的活物全都化作了怪物。红雾正朝天启城蔓延,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听到这个消息,太安帝腾地站起身。
红雾怎么会向外蔓延,莫不是谨宣失败了?
若是红雾蔓延到天启城……
太安帝不敢想象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废物!”
太安帝怒火中烧,闪身消失在御书房,站在房顶看向东方,群山连绵间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而今天又恰好刮的东风,红雾蔓延的速度更快。
几个闪烁,身影出现在红雾边缘,冰冷的目光落在下方。
红雾中,隐约可以看到无数的士兵整齐有序的向前迈进,前排是威风凛凛的骑兵,后排是丧失理智,犹如野兽的囚犯、村民。
察觉到他的到来,军队前进的步伐戛然而止。
夜鸦躲在军队中间,说实话他还是很害怕太安帝的。
“陛下,您来啦。”
听到夜鸦的声音,太安帝就知道谨宣应该是失败了。
心里暗骂谨宣是个废物,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让他的筹谋功亏一篑。
太安帝沉下心,以平静的口吻说道:“先生这是在做什么?谷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有红雾蔓延出来?”
夜鸦暗骂太安帝虚伪。
“陛下都这时候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一边给我封王,一边又让谨宣趁机对我下手,只可惜我命大。你该让谨宣直接杀了我才是,否则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不是。”
不用夜鸦强调,太安帝也后悔了,听声辨位,试图找到夜鸦的位置,但是声音飘忽不定很难锁定。
“都是误会。是谨宣妒忌你,向我进献你的谗言,我偏听偏信误会了你。如今你杀了他正好。让我们回到以前合作的时候,你依旧是中山王,你我二人共治天下,如何?”
若是以前听到这番话,夜鸦指定高兴不已,但是现在,被蛇咬过一次,他已经得到了教训。
“不如何,陛下这是真当我是傻子了。上当一次就够了,我可不会上第二次当。你能活着,能重新站在现在的位置全都是仰仗的我。可你是怎么对我的?卸磨杀驴。”
“既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唯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我能把他推上去,自然也能将你拉下来。等到整个天下的人都变成了怪物,我看你如何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