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瑾宣的话,太安帝沉默了,出人意料的没有向之前一样大发雷霆。
其实他心里也有数,只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皇帝坐久了,便会习惯自我做主,听不进任何不好的建议。
但是这次似乎真的不行。
思考许久,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罢了,那就让老三在前面顶着吧,我就做个太上皇。等到老三百年之后,估计也就没人记得我了,到时候我再以萧家子嗣的身份登上皇位,想来这时候应该就不会有人再反对了。
对了,老三呢,他不是去报复玥风城的女儿了吗?之前走的太急,竟把他给忘了。”
这时太安帝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老二、老九是指望不上了,这两不孝子这会儿说不定正谋划着怎样搞死他这个父皇呢。
瑾宣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把萧燮死亡的消息告诉太安帝,没想到突然间就被提到了,一时间心中忐忑不安。
瞧着瑾宣欲言又止的样子,太安帝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三是不是出事了?”
瑾宣知道这事瞒不住,硬着头皮回道:“是,奴才找到三殿下的时候,三殿下已……已经被杀了,身体已经分不清,只……只剩下一颗脑袋挂在屋檐下。”
太安帝沉默了,身上散发出暴戾的气息,空气似乎都变得扭曲了。
周围的人承受不住这股气息,纷纷倒在地上,捂着头痛苦哀嚎。
太安帝怒吼道:“废物!真是废物!死了好,省的丢人现眼,我萧氏一族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废物?瞧瞧老二、老九,再瞧瞧他,我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我的种。”
瑾宣低着头,不敢回答。
紧接着太安帝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安静下来,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天意!这是天意!看来这皇位注定是要由我坐,要不然我怎么一提,老三就死了呢。果然,我才是真的天命之人。”
听到这话,瑾宣就知道太安帝是指定要登基的。
这样也好,若真换成别人,他怕是还要继续坐冷板凳。
“陛下圣明!正如陛下所言,一切皆是天意。陛下洪福齐天,天命加身,无人可挡。奴才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瑾宣的带领下,其余人也跟着纷纷跪地叩拜。
太安帝已经许久不曾享受这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了,一时间心潮澎湃。
“好,好,尔等随我一起杀回天启城,朕必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
“多谢陛下,誓死效忠陛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开拔,准备杀回天启城。
路上,太安帝才想起来,人群里似乎少了一人。
遂问道:“为什么只有你们,夜鸦呢?难不成他也出事了?”
听到太安帝提起夜鸦,瑾宣知道这位鬼医也入了陛下的心,这让他既嫉妒,又有一丝不安。
心思翻转间一个恶毒的念头便浮现在心中。
“回陛下,夜鸦大人并没有前来,奴才来找您的时候,夜鸦大人他正在……”
瑾宣欲言又止,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向太安帝,似乎在斟酌要不要说。
这一举动可是犯了太安帝的忌讳。
他是皇帝,问什么,下面的人只需要如实回答就好,遮遮掩掩这是在蒙蔽视听。
太安帝面色一冷,“狗奴才,我看你真是嫌命长了,在朕面前居然还敢遮遮掩掩。”
瑾宣见自己的目的达到,立马诚惶诚恐的跪地求饶。
“陛下恕罪,奴才知错了。”
“哼,再有下次,你的脑袋就别要了。讲!”
他真想知道,在他受难的这段时间,那位鬼医大人在做什么。
瑾宣:“是。夜鸦大人正跟后宫的嫔妃们玩乐。”
听到这里,太安帝当即就怒了。
后宫的嫔妃都是萧燮的媳妇,算起来也是他的儿媳妇。
鬼医不经过他的允许,就敢肆意玩弄,这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啊,还是说……他以为自己死了,想做皇帝。
瞧见太安帝的脸色,瑾宣就知道鬼医完了。
就算太安帝暂时不杀他,也定然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信任他。
瑾宣继续说道:“陛下,奴才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
“是。陛下,鬼医掌握着药人之术,可以轻易的将人变成以一当百的怪物,并号令他们,我们不得不防啊。”
帝王多疑,太安帝的疑心病更甚,否则当初也不会借萧燮的手除掉叶家。
叶家可是一手扶持太安帝上位,都能被忌惮,更何况鬼医这个没底线,且极不稳定的人。
只要他想反,随便撒点药粉便能创造出士兵还要勇猛的怪物,可是比叶家还要可怕的存在。
瑾宣在太安帝心里扎进了一根刺,显然这根刺是扎疼了。
太安帝眼神暗了暗,“朕心中有数。”
瑾宣不再多言,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不久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天启城。
太安帝是真的怕了。
为了保险起见,还特意派人去城里查探了一番,确定没有林惊天的踪影才放心大胆的走进城里。
看着满目疮痍的帝都,再回想起当初自己在位时的繁华昌盛,他怒了,却又不知道该朝谁撒气。
追根溯源,天启城乃至北离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事已至此,再去追究谁的问题已经没有意义,接下来就是重整朝纲,再创辉煌。
只是别说再创辉煌了,第一步重整朝纲就遇到了阻碍。
当他顶着一张叶鼎之的脸出现在龙椅上时,朝堂之上立马就炸开锅了。
见识过他的狠厉的,自然是使劲的拥护,而那些正直又顽固的直臣自然不乐意,扯着嗓子就开始抨击。
然后就是那些圆滑的老狐狸,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朝堂上成了菜市场,草草搭建的临时宫殿,竟在众人的吵闹声中摇摇欲坠。
太安帝不动声色的看着,若是以前,他还会觉得有趣,像看猴戏一样,乐见这群人吵闹。
可现在,他觉得烦。
听着那吵吵嚷嚷的声音,心中的烦闷压都压不住。
或许是身份不同,愈发觉得这群蝼蚁碍眼,竟为了一点小事吵吵闹闹。
他怒了,也懒得跟他们掰扯了。
不从?
那就杀!
杀了一批,又一批,终于杀的朝堂之上再没有人敢吱声。
朝堂稳了,接下来就是整兵备战,南下完成北离大一统。
可不行动不知道,一行动才发现朝堂内外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在萧燮和玥风城执政的这几年,整个北朝从上到下简直烂透了。
钱,钱没有,军备,军备没有。
他想南下打仗,简直是寸步难行。
但是他又一刻都不想耽搁,难不成他还要在休养生息个十几二十年,等到国力充裕了再打?
他给他的两个好大儿送去了劝降的书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大意就是我是你们爹,赶紧过来投降,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我可以既往不咎。
已是皇帝的老二,我可以封你做太子,老九继续做琅琊王。
看到书信,兄弟二人都笑了。
如今太安帝已经是长生不死,做他的太子怕是要做到死吧,那这太子做的有什么劲?
再说了,他们可没有兴致认贼作父。
萧若风写了一篇言词犀利的书信,痛斥太安帝。
大意就是,我们不认识你,你是谋夺北离江山的乱臣贼子,胆敢冒充我们的父皇,我们跟你不共戴天。
这可把太安帝气坏了。
当即不管不顾的征兵十万,派遣大将南下讨伐萧若风兄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