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王府】
开阳王府的夜晚,在白日里的一片喧嚣过去之后,凸显得格外寂寥。满府随风而动的的白幡,荡在昏暗灯光之下,无端的生出几分渗人的感觉。艮墨池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蓦地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因为夜色显得格外清冷的月亮,心中感触的长叹一声。如今开阳遭逢巨变,王上也许久不曾有过表情,也不知道,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艮墨池看着手中微微晃动的灯笼,又将担忧的目光投向奠堂那边,自从老主君薨逝之后,王上就已经跪在奠堂中不眠不休许久了。艮墨池心中凄然,无论是天枢王的吐血病故,还是那日玉衡王的画地断交,对王上来说,恐怕都是致命的打击。只是,身为臣子,他怎能质疑王上行事?而且再怎么说说,此事也是王上先做错的,无论王上是不是真心算计,毕竟大错已经铸成,如今谁也没有立场去说什么了。只是……
奠堂之中,仲堃仪一身麻衣,沉默的跪在蒲团之上,不时的往火盆中添着一些纸钱。忽然,棺木面前的烛火微微晃动了两下,窗外快速的闪过一个黑影,仲堃仪似有所觉,正在放纸钱入火盆的手不自觉的顿了顿,而后仲堃仪又恢复一片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面上不屑的勾了勾嘴角,嘲讽的说到,“怎么?遖宿穷成这样了?如今,居然连夜枭公子也做起了这装神弄鬼的事!”
“开阳王何必这般刺人?在下只不过是想给老主君上柱香罢了!”说话间,一名身着黑色斗篷的人从拐角处慢慢的走了出来,走动之间,一枚通体润泽的青色玉珏在斗篷下摆处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的露出来。
仲堃仪淡淡的斜睨了他一眼,见他这般打扮,不由地嗤笑一声,“本王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喜欢在半夜来祭奠的,夜枭公子当真是兴趣独特。不过,夜枭公子这番不经招呼就闯进来的动作,莫不是觉得,本王的开阳王府能让你来去自如是吗?”
对方听见这番软中带刺的话,似乎颇有兴致的摇了摇头,他慢慢的将头上的兜帽放下,笑着看向仲堃仪说到,“在下岂敢挑战贵府的防卫?如今,也不过是借了之前咱们合作的便利罢了! 在下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件大事,想请开阳王一起琢磨琢磨的……”
“大事?什么大事?”仲堃仪转头看着他,“本王的开阳如今四面楚歌,可不敢与夜枭公子商量什么大事,免得到时候,被人过河拆桥腹背受敌!”言语之间,仲堃仪似乎对遖宿将之前的事全推给开阳极为不满,连带着,对夜枭也没什么好脸色。
夜枭自然也看得出来,不知心中何种想法,只是面上依旧是那副运筹帷幄之中的模样,“当然是大事,之前是遖宿,失信与开阳,只是仲兄也知道,遖宿一向是由遖宿王主理,在下也没有办法插手啊!不过此次仲兄放心,如今的遖宿,已经是在下一人主理了!这次合作,在下可是报了十万分的诚意而来,还请仲兄放心……”
仲堃仪皱了皱眉头,夜枭居然掌握了遖宿?这怎么可能?别说遖宿王毓埥此人对大权的掌控度,就算毓埥想要找继承人,也应该是他的掌中宝毓骁啊!怎么可能会是夜枭?难不成……
夜枭见仲堃仪似乎猜到什么,气定神闲波澜不惊的点了点头,“那个老头子,想让我做毓骁的踏脚石,也不看看,那个废物又没有这个本事! 一个优柔寡断,整天耽于儿女私情的人,凭什么让我给他做磨刀石?”说着说着,他的眼中流露出惊人的嫉恨,“凭什么都是毓埥的儿子,可他的眼里永远只有那个废物!他到底有什么好?哼,不过,说来说去,如今,还说都是我赢了! ”随后他静静的看着仲堃仪,勾了勾嘴角,脸上的笑意明显的带着一分血腥味, “仲兄如今的腹背受敌,不正是那瑶光王慕容离带来的吗?仲兄,难道就忍得下这口气?看看如今的开阳,民怨沸腾动乱不安,再看看仲兄你,孤家寡人,唯一的老主君又被慕容离活活逼死。如此,居然忍得下?”
仲堃仪嗤笑一声,随手丢了一些纸钱在火盆里,而后慢慢的从蒲团上站起来,看着夜枭说道,“所以呢?你还想做什么?一个遖宿,还满足不了你的胃口,是吗?”
“一个遖宿?哈哈哈哈……”夜枭大笑起来,“遖宿算什么?一个冰天雪地土地贫瘠的破地方,天下这么多好地方,我凭什么要待在那里?不瞒仲兄,只要仲兄与我合作,开阳遖宿的军队一路西行,便可打下钧天王城。一来,可解开阳腹背受敌之状,二来到时这天下,你我两分,岂不美哉?”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仲堃仪嘲讽一笑,“你凭什么觉得,只要开阳遖宿联合,就能打的下钧天?夜枭公子莫不是当天玑天璇天枢瑶光玉衡天权六国,都是一群废物?”
夜枭似乎胸有成竹,眼中十分狂妄,他笑着看向仲堃仪,“六国又如何?天权玉衡叛乱刚歇,根基未稳,只要没有确切消息,他们就不可能轻易出兵! 而瑶光,他们的军队却是守卫铸币之事的,根本没有多余军力! 天玑天枢一个主要输送粮草,一个主要输出战马,也无甚威胁!而天璇,区区商贾之地,呵……其实说起来,钧天无兵无将领,打起战来,不过一盘散沙!”
仲堃仪皱眉,不解的看着他,“你说无将领?这不可能!世人皆知,钧天有四大将门世家,钧天齐家,天璇顾家,瑶光萧家和天权的威家,战事上,各个都是天纵之才。更别说,如今的齐家继承人齐之侃,更是素有战神之誉! 而你,却跟本王说,他们无将领?夜枭,你是开什么玩笑呢!”
夜枭背对着仲堃仪,拨了拨烛台上的灯芯,三分似毓骁的面容,被掩藏在一片昏暗之中,若隐若现。他诡异一笑,话中带着漫不经心的算计,“谁让他们,都回不来了呢!齐之侃想拿凤回草救蹇宾他们,可他也不想想,迷雾森林是那么好进的地方吗?”
迷雾森林?凤回草?这两个词顿时让仲堃仪想到什么,心头狠狠一跳。他皱紧眉头,面容严肃,“所以说,如今钧天根本没有将领?”
夜枭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如今,只要我们封了消息,不让天权玉衡知晓,再由开阳攻入瑶光,只要杀了慕容离,我看啓坤,还有什么后人可指望? 仲兄放心,咱们这般计划,绝对万无一失!齐之侃他们回不来了,这钧天,也该换换天了!”
仲堃仪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还未来得及多想,只见奠堂的大门突然被重重推开。一身绛色衣袍的艮墨池正满脸寒霜的站在那里,八角素色灯笼摔碎在地面上,“先生!”,仲堃仪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还未来得及多想,只见奠堂的大门突然被重重推开。一身绛色衣袍的艮墨池正满脸寒霜的站在那里,八角素色灯笼摔碎在地面上,“先生!”
仲堃仪见到艮墨池,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墨池,如此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向遖宿王赔罪!”说话间,仲堃仪似乎已经将夜枭尊为遖宿王了,如此一来,这就代表了仲堃仪答应了与夜枭合作!
艮墨池听完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看着面前显得十分陌生的仲堃仪,喃喃的说到,“先生,开阳如今经不起折腾了! 您若真的与此人合作,无异于是与虎谋皮啊!此子狼子野心,开阳怕是会腹背受敌啊先生,徒儿求您了,想想开阳的百姓们,您就收手吧!”
夜枭没有说话,但不代表他对艮墨池这番话不生气,只是他知道,仲堃仪会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果不其然,只见仲堃仪满脸愤怒,“够了!艮墨池,是不是本王太过宠你,让你忘了什么是尊卑之分?你给本王记住,本王是开阳的王,本王想做什么,轮不上御史大夫质疑!”
“先生……”
“来人,将艮墨池除去御史大夫头衔,关入天牢!今后无本王御令,谁也不准靠近他半分!”仲堃仪疾言厉色的对着门外喝道。
艮墨池满脸灰败之色,他不敢相信,这是他之前一心一意效劳的贤敏睿智的君王!他心灰意冷的被几个侍卫擒住,由着他们直接送往天牢,“王上此举,开阳覆灭,不远矣……”说罢,艮墨池眼中渗出晶莹的泪水,破碎的宫灯在一番动乱之下,显得格外的讽刺!
“仲兄好魄力,如此,便希望你我合作愉快了!”夜枭满意的点了点头,与仲堃仪三击掌定下约定后,这才重新拢上披风借着黑夜遁了出去。
仲堃仪看着他远去的踪影,拾起门外破碎的宫灯,漫不经心的看了看,而后嗤笑一声,“怎么可能,忍得下呢?本王必定,要一一讨回来才是!”双手狠狠一用力,只见将灯笼纸揉成一团,浮在眼睛里的,赫然是掩饰不住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