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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素世界;

西历943年。

一年前,庆隆帝驾崩,太子丧命,古亚帝国江山无主,十三皇子虽趁势而起,借西大陆各国联军助力登上大位,却也因此而无法服众;

此后国家分裂,群雄并起。

混乱的割据时代到来。

地方势力与地方势力,地方势力与朝廷,甚至朝廷与朝廷,战争一刻不止的蹂躏这片土地和生活在土地上的人。

直到……远处地平线上泛起一抹赤红色的光。

望春城,距离墨城三百公里外的一座小县城,坐落于群山环抱,依靠几条山路沟通内外,平素也并不怎么惹人注意;

身形瘦削的青年林老七正常进山巡查,检查周围是否有蜕变期的野兽出没,有没有乡民进山偷猎砍柴。

快到山顶上时,突然停下,他感觉眼睛看到了什么血红色的东西,眯眼细看,远处的一点血红色似乎还在扩大。

想到了某种可能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犹如被闪电击中,僵在原地:“来了,真的来了。”

“血潮真的来了!!”

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回跑;

速度之快,身影之灵活,远比山里的猴子强太多,一个晃眼便消失不见;

有这样的本事,哪怕面对山里蜕变期的野兽,林老七也有信心与之周旋一阵,然后逃掉。这也是为什么巡山的活会落到他头上。

可面对远处的“血潮”,他却连对抗的想法都不敢有;

不要说他,整个古亚,也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愿意对上那血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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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城,县衙大院;

新上任的望春城县令正与望春城王家族长品茶论道,好争取对方支持,坐稳县令的位置。

几个衙吏带着林老七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不等两人露出不快,他们便率先开口:“大人,大人出事了,城外,在城外发现了血潮的踪迹。”

“就在城外的山上就能看到。”

“什么?!”闻听此言,上一刻还神情不悦的望春城县令和王家族长同时色变;

从座位上站起来,厉声质问:“你们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小人在山上亲眼看到,有一大片地方全都红了,肯定是血潮。多亏大人们洪福庇佑,九死一生才侥幸逃脱,赶来报信。”林老七惊魂未定道,好似真的经历了什么生死磨难。

其实也不能怪他如此,实在是各方割据势力的污名化宣传中,血潮名声过于恐怖;

所过之处万物灭绝,土壤性质被完全改变,无法再长出任何植物,即使用大火烧过,即使把表层土壤全部移除,只要有任何一点遗漏,要不了多久又会重新生出血菌;

人要是落在血潮中,或者吃了血菌,后果更恐怖,很快就会被血菌寄生,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在他们的宣传中,血潮堪称一切生灵之敌;

“县令大人,在下还有急事,先行告辞了。”王家族长脸色难看到极点,拱了拱手,也不等县令有任何应答,转身就走;

望春城县令此刻也完全没有心思陪王家族长演戏:“王族长慢走。”

一句话说完,他转身回了后堂。

还在等待命令的衙吏和林老七此刻全都傻了眼,开口呼唤;“大人?您还没有下令呢,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大人?”

“县令大人?”

望春城县令就跟没听见似的,浑然不理,只有翕动的嘴唇在空气中留下一句几乎听不清的话:“怎么会这么快,赤潮的那些家伙,怎么会这么快到这边?”

……

另一边;

王家族长回到府邸,立刻安排手下上山调查,同时指挥族人、仆役收拢财产,金银珠宝还在其次,真正珍贵的高级魔素植物,以及那些特别驯养的牲畜,必须带走;

如果带不走,就是毁了,也绝不能留给敌人;

“守诚,真的有那么严重?”雍容贵气的女子从后院走出,看到自家夫君一回来就焦躁不安的指挥族人仆役,神情有些不自然;

“严重?不,这不是严不严重的问题,如果真的是赤潮来了,我们,乃至整个望春城的世家大族都要死。”王守诚看向自家夫人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要不是顾及多年夫妻情谊,真想一巴掌拍碎她;

诚然,外界对“血潮”或者说“赤潮”的各种宣传基本都是污名化;

但那并不意味着“赤潮”就不强,相反,正因为强悍到了极点,加上那针对“吃人”世家大族毫不妥协的激进政策,才让各方统一了口径,对其不遗余力的抹黑;

王夫人脸色白了一下,有些意识到了危险,说话磕磕巴巴:“他,他们真的那么疯……”

“你当血潮背后是什么人?一个三次蜕变者,在一年多前,刚刚出现的时候,就以一己之力屠杀了几十名西大陆的二次蜕变者!”

“后来那支重组的舰队,攻破了上京,帮助新帝登基。”

“而望春城,一个二次蜕变者都没有,一个都没有,你说我们除了逃,还能有别的选择?”

王夫人被吓得后退一步,目光闪躲,好似心虚:“那,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吧!万一消息是假的呢。”

“所以我让人去调查了。”王守诚已经不想再和自家夫人废话,“如果没那么严重,那就浇上火油烧了,再把一米厚的土移除。再烧一遍;如果真的是血潮,那就得做好撤离的准备;”

就在这时,一群王家族人气势汹汹的押着几个被打得伤痕累累的青年走进来。

被打的青年中,甚至还有一个是王守诚的侄子;

还不等王守诚问清楚他们在做什么,为首的中年男子一脚踹在一个青年腿上:“跪下。”

旋即露出讨好的神情看向王守诚:“族长,查清楚了!”

王守诚皱眉:“什么查清楚了?”

“血潮,山上的那血潮就是这几个混账引起的,他们听说那些血菌对人体大补,可以提升实力,于是通过各种手段搞来了一些;

但他们找的人在运输时出了差错,有一些血菌漏在了山道上,没有处理干净就走了。”

“才有了这次血潮扩散,刚刚见到您下令收拢财物,他们自知酿成大祸,一时慌了神,露了马脚,被我发现。”中年男子解释完前因后果,又对一旁招了招手,立刻有人拖出几个麻袋。

打开布袋口,鲜红如血的菌子暴露在空气中,煞是好看。

王守诚听完,面无表情的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几人,都是些族里的二世祖,在王家地位不低,也知道血潮的传闻都是污名化。

仿佛是察觉到空气中的焦灼和压力,仿佛是知道死亡正在靠近,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甚至敢把主意打到菌潮身上的几个青年,突然开始痛哭流涕的求饶,跪地磕头。

“族长饶命啊,我们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守诚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爹当初可是为了救你而死的,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你不能让他绝后啊,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还有一个青年抱住了王守诚的大腿:“姑父,姑父,我不该争强好胜,不该把主意打到血菌身上,你打我骂我都可以,饶我们一命吧。”

见王守诚不为所动,求助的目光疯狂瞥向王守诚背后的王夫人,渴望自家姑姑能站出来说两句话;

结果却看到王夫人把身子背过去,一副装作没看到的模样;

心中更加绝望,心一横,抬手一拳就要往大腿上招呼,想通过自残的方式自罚三杯,给自己保下一条命;

拳头还在半空时,一只大手拦下了他,抬头看去,王守诚淡淡开口:“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姑父!”青年喜极而泣,正当他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时,

王守诚的下一句话叫他如坠冰窟:“就是,如果能早一点就好了。”

“姑……”

话还没说完,一只拳头重重撞在他的太阳穴上,猛烈的劲力粉碎颅骨把脑组织搅成浆糊之余,剩余的力量带着青年飞了出去;

王守诚看向族人,神情不变:“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要承担后果,给他们个痛快吧。”

“是!!”把人押过来的王家族人早就等不及了,本来就看族里这几个横行霸道的二世祖不顺眼,现在他们居然还敢把血潮引过来;

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刚还在求饶的几个青年见活命无望,凶相毕露,一人猛地发力推开周围众人,一拳捶在胸口,喷出一口鲜血;

“来啊,来啊,我身上就全都那些血菌,血里有,肉里也有,你们敢不敢杀我,敢不敢靠近,沾上我的血,你们也一样要被寄生,也一样要死!”

其他人见状有样学样,竟真的把王家族人吓退了一些,

还有人或许是口不择言,或许是知道没有活路,指着王守诚骂道:“王守诚,你杀我们算什么,你要真大公无私,敢不敢把你老婆也杀了,你当我们是通过什么方法……”

王守诚怒极:“找死。”

两脚一踏,冲进人群,掌心覆盖流光,被押来的青年本就被打伤,此刻一点反抗都做不出,眨眼间被全部杀死;

迸溅的鲜血把王守诚一身华服都染成了血色。

做完这一切,王守诚仍未停手,带着沾血的拳头走到自家夫人跟前:“是你帮他们把血菌弄进来的?”

“夫君。”王夫人后退一步,眼中闪烁害怕。

王守诚已经从她的反应中知道了答案,气得大骂:“糊涂,血潮那些人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

血菌确实能吃,确实蕴含丰富魔素,强化效果极佳,而且产量极大,生命力极其顽强,也不会把人变成行尸走肉;

如此之多的优点,为什么血菌一直没有在各地推广开。

因为血菌组成的菌潮是墨城社会革命联盟最锋利最强大的武器,但凡菌潮扩散的地方,都可以视为他们的地盘;

否则各方势力何苦花费那么大功夫去污名化血菌,连威胁带恐吓的威胁民众不要去碰血菌,而不是大肆推广,提升实力;

“我……”王夫人刚张开嘴,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落在她头上,脑袋如同破碎的西瓜,崩碎的到处都是;

死状比刚刚几个二世祖还要惨烈的多;

现场一片寂静无声,全都被王守诚的狠辣手段摄住,他们看向台阶上的那张平静的脸,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刚死的是个陌生人。

王守诚也在看着他们:“有些事情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不管是什么人,血菌绝对不能碰,谁碰谁死。”

“把族里所有人都叫上,带够火油和工具,把山上的菌潮清理一遍,一米多的覆盖层全部要弄走,然后再烧一遍;”

“是。”

整个王氏家族都被动员起来,只要还能干得动活,都得上山。

工具不够,火油不够,那就去买,买不到就抢;

百姓家里的油料、柴火,凡是能引火的东西一个都不能放过;

然而就在要进山的时候,王家的众人却惊讶的发现,除了他们过来了,还有一队人马也备齐了各种工具往山上赶。

不是县衙组织的民夫,而是望春城本地的谢家。

虽然实力比王家弱一些,但家族族长也同样是蜕变期,不容小觑。

“守诚兄,也是自发来清理山上血潮的?”谢家族长看着王家浩浩荡荡的人马,表情有一丝微妙。

王守诚看向对方人马中几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青年:“目前规模不大,自然得趁早处理。”

谢家家主:“守诚兄所言甚是。”

王守诚没有接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双方都猜到了什么,又都默默把消息吞进了肚子,各自划分一片区域后分开。

分开之后,王守诚又眉头紧皱。

禁不住,根本禁不住。

不管怎么污名化,血菌的真实特性就在那里,墨城社革联的人也一直在宣传,总会有人知道真相,愿意尝试。

而一旦内部出现松动,再怎么坚固的城墙也会倒塌。

更别提为了支援战争,各个割据势力不断突破下限,极尽手段压榨民间,对于活不下去的人而言,血菌真的就是唯一的活路;

至于会不会被寄生,成为行尸走肉,那是之后的事,连眼下都度不过,有什么资格谈之后。

一念及此,王守诚忽然停了下来,如果王家的人会被血菌诱惑,铤而走险,种植血菌提升实力。

谢家的人也会。

那民间会不会也有人愿意铤而走险,他们难道就不会出差错吗?

如果一直有人在铤而走险,那是不是说明望春城可能……已经被菌潮渗透!

想到这个可能,他面色大变,不顾旁人异样,高声呼唤:“停下,停下!!现在回去,所有人跟我一起回去!!”

然而,已经晚了。

在他们没看到的地方,一道目光在他们进山时就已经把他们锁定。

“炮击距离,前方东偏南32度,距离3200米,高度差负50米,魔素炮击准备。”

一只被改造成菌潮节点的一次蜕变野兽随着话语不断转动,调整方位,待准备工作完成后,磅礴的魔素从四面八方汇聚,化作一束光炮激射而出。

轰鸣声奏响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