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堂内,随着几位议事的长老都各自离开了,刚刚还一脸严肃的孤鸿子顿时垮下了一张脸,一脸肉疼地将储物袋中仅剩的半瓶凝思香拿了出来,放在掌心中摸了又摸。
这凝思香传到他手里时只有一瓶半,分给了几位长老半瓶,他自己留了一瓶,他一向对自己抠搜,这凝思香也只有在几个弟子筑基或结丹艰难之时掏出来过,可统共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回,且每次都只用得着黄豆大小,因此他虽然不舍,却尚能接受。
谁知午间时分,自己那昨夜才见过的大徒弟却忽然找上了门,张口就要小半瓶凝思香,且自筑基后就甚少行跪拜之礼的他说完请求之后便掀开袍子跪了下去。
瞧他这副坚决的模样,差点把孤鸿子吓了个半死,以为他当真是被自己昨日那顿斥责激起了心魔,忙抖着胡子小心翼翼地问他为何突然要这么多凝思香。
“清川如今尚不能说,待得事了,再来向师尊请罪,今日还请师尊成全。”卫清川稽首长拜,言辞恳切。
孤鸿子观他目色清正,气韵澄净,并没有丝毫被心魔侵扰的迹象,这才放心下来,又想到自己昨日冲动之下施下的刑罚,只怕他虽嘴上说甘愿领罚,但心里却难免委屈,顿时心软了几分。
“你应当也知晓那凝思香的珍贵之处,那香虽不是结丹突破所必需之物,但对凝神静气却有奇效,为师是打算留着给青光青禾他们几个以后的,如今你开口便是要讨了一半去,还说不出个缘由,为师怕是难以成全你。”
“弟子知晓师尊为难,这些乃是弟子这些年攒下的,师尊若有需要,可尽数取去,至于师弟师妹们往后突破,只要弟子尚在,必会竭力为他们护法,还望师尊成全。”卫清川眼中闪过几丝愧色,但却很快被他隐去,眼神坚定地望向孤鸿子。
孤鸿子眼神扫过他手中的储物袋,里面不乏这些年他外出历练所得的天材地宝,甚至有几株奇花异草里随便拿出一株便能引起无数修仙者趋之若鹜,其价值比起这看似珍贵,但实际效用却十分局限的凝思香来看,也差不了多少。
但如今这些奇珍异宝却被卫清川摆在他那如貔貅一般的师尊面前供他挑选,只是为了换半瓶凝神静气,抚伤镇痛的凝思香,这不禁让孤鸿子更加好奇起来。
他努力压了压自己想要伸手一把夺过储物袋的财迷冲动,咳了咳道:“你当真想好了,要用这一袋子东西换为师这半瓶凝思香?你是知晓为师的性子的,拿了东西便不会再吐出来的。”
“师尊尽管取去,清川绝不反悔。”卫清川语气里没有一丝犹豫。
孤鸿子居高临下打量了卫清川良久,见他虽跪着,但腰背却如松一般挺直,眼神中更是十数年如一日的坚韧,不知怎地,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了十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这孩子时的情景。
那时他刚同老三因着收徒之事吵了一架,老三骂他都一把年纪了,眼看着飞升无望,还不赶紧找个孩子培养起来,好继承衣钵,不然将来掌门之位要传给谁。
他被气得哑口无言,一宗掌门直接不干了,袖子一甩便御剑出了山门,可没有想到这一次出门还真就让他捡了个徒弟回来。
当时他路过一座山头,远远便瞧见那边魔气四溢,待他近了些,方才瞧见那山间青砖黛瓦,竟是一座气派非常的三进大院,可如今这大院上空魔气缭绕,血腥弥漫,他只一眼便看出里面怕是遭了大难。
果然,待孤鸿子一剑劈开那紧闭着的大门之时,浓郁的血腥气顿时扑面而来,眼前的一幕让饶是已经活了近千年,见惯了魔物残害生灵的他也忍不住狠狠蹙紧了眉。
只见偌大的院落之中,断肢残臂四散而落,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具被开膛破肚的尸首,几条黑影正匍匐在那些已经有些腐烂气息的尸首之上蠕动,咔咔的啃食之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是血魔,一种尚未开智的低阶魔物,以生灵血肉为食,所过之处但凡能跑会动的生物,皆逃不过他们的利齿尖牙。
怪道他刚刚路过这座山头时觉得山林间安静得有些异常,看着眼前的人间惨剧,孤鸿子闭了闭眼,指间掐诀,不过刹那,只听得几声粗噶惨叫,刚刚还埋头啃食血肉的几条血魔瞬间便化为了齑粉。
待解决了这几条血魔,孤鸿子放出神识,将整个院子笼罩在了其中,神识一寸寸扫过每个角落,却都不曾探查到有活人的踪迹。
直到孤鸿子不忍地闭了闭眼,就要收回神识之时,后院的一口水井中却传来了微弱的气息,孤鸿子忙飞身来到水井边,挥开上面一看就是匆忙之下盖上的岩板。
只见深井之中,一个半个身子都浸泡在冰凉井水中的小男童面色惨白,呼吸微弱,却仍旧死死地抱着水井上方垂下来的木桶。
孤鸿子忙将人捞了起来,给他喂了一颗回气丹,小男童才流着泪哆哆嗦嗦地讲明原委,原来这男童名唤卫川,是山下开武馆的卫家的独苗苗,卫家家资颇丰,这几日天气炎热,便举家来山间别业避暑,谁知不幸遇上了这几只流窜的血魔,一家上下十几口人,除了这被卫母匆忙中塞进井里的卫川外,无一幸免。
卫川哆哆嗦嗦之下,露出了挂在脖子上的一截红绳,那红绳上挂着一个指节大小的玉麒麟,孤鸿子勾起来一看,顿时就明了了这男童能活下来的原因了。
凡人常给孩童佩戴金玉雕刻的各类神兽,以求避灾驱邪,保孩童成长无虞,但其实不过是心理慰藉罢了,但这男童所佩的玉麒麟虽成色一般,周身却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浅淡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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