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心悦愕然,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她又看了一眼房间里。
对上坐在床边的男人看过来的探究的视线,张心悦勉强扬了扬嘴角,挤出一个笑容,“姐夫,妈叫我了,我去忙一下。”
“诶,我去帮你们吧。”男人立刻便要站起身。
张心悦忙拒绝:“不用不用,我去忙就好了。姐夫你是客,妈看见我使唤你,又要生气了。”
说完,迫不及待地伸手带上了房门,快步朝着站在门边的蒋秀芹走去。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妈,你是做了梦魇了,还是老花眼了?”张心悦压低了声音,没好气地训斥起蒋秀芹,“王卿都死了四年了,回来个鬼啊!”
说着这话,张心悦又朝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房门严严实实闭合着,缓了口气道:“许慎飞还在呢,你快把地上收拾了。”
盯着蒋秀芹脚下那一滩散发着尿骚味的黄液,张心悦一脸嫌弃。
幸好她把许慎飞给关进屋里了,不然让许慎飞看到,说不准以后都不想上门了。
许慎飞是王卿的男朋友,四年前王卿死的时候,两个人还处在恋爱关系中。
这四年来,许慎飞一直没有结婚,时不时地就以关心王卿家人的名义上门。每次许慎飞上门,都会受到张家人的热情款待。
尤其是张心悦,不是倒水,就是削个苹果、剥个提子,再仰着脸甜甜地叫一声“姐夫”。
一来二去的熟了,张心悦还主动提议,让许慎飞把脏衣服拿到张家来洗。
“你一个男人,哪里懂得做这些家务?又独自一个人住,没有人照顾的,我叫你一声姐夫,帮你洗个衣服又怎么了?”
于是顺理成章的,许慎飞往张家跑得更勤快。蒋秀芹和张鹏也乐见其成,劝说张心悦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毕竟,许慎飞可是大学一毕业就考上了本地的公务员,端着铁饭碗。虽然父母是农村的,但是已经掏钱给他在城里买了房,而且也不搬来城里一起住。
这样的条件,当然不缺人给他介绍对象。只不过,许慎飞一直说放不下前女友王卿,所以把相亲全都拒绝了。
即便蒋秀琴和张鹏不说,张心悦也会好好把握,嘴上喊着“姐夫”,心里早已经将许慎飞视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只听到了蒋秀琴提到王卿,张心悦只觉得无比晦气,斥责道:“别再鬼喊鬼叫了,她总不可能变成鬼回来吧?”
蒋秀芹瞪着一双眼睛,出神喃喃:“对啊,回来的……她死了那么久,回来的不就是个鬼吗!”
蒋秀芹一把抓住了张心悦的手,满脸的恐惧,声音颤抖:“她就在外面啊,我刚一开门,她还对着我笑呢。心悦,怎么办啊?她是不是来找我们报仇了?”
也不知道蒋秀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张心悦被蒋秀芹抓得手腕作痛,然而蒋秀芹的脸色实在是白得吓人,让张心悦心里也有些没底了。
“妈,你先放手,我去看看。”张心悦挣扎了两下,将手腕从蒋秀芹的手里抽出。
她还是不信蒋秀芹的话,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可能?
心里泛着嘀咕,张心悦将脸贴在了门上,对着猫眼往外看。
但只看到了一片黑洞洞。
张心悦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蒋秀芹,没好气地说:“妈,我看你是发了梦癫了,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啊。”
蒋秀芹惊讶道:“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我明明就看见了,王卿就站在门外!”
张心悦只觉得蒋秀芹烦人,“我的确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啊,黑洞洞的——”
张心悦的话戛然而止,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现在正是白天,将眼睛贴在猫眼上,照理说是可以看见外面的楼道和对面的房门,怎么会只能看到黑漆漆一片呢?
张心悦打了个哆嗦,又重新将脸贴到了门上。
依旧是一片漆黑。
但隔了一两秒,倏而有微弱的光线投了下来。
从猫眼里看去,只见那漆黑忽然转动一下,露出边缘的白。
那是一只正贴在猫眼上往里看的眼睛!
眼睛后退,慢慢地拉远了些。
一张惨白的年轻女人的脸,出现在了猫眼里,鱼眼视镜下那张脸被扭曲放大了五官。
她朝着猫眼咧开嘴角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蒋阿姨,妹妹,我回来了,快开门!”
张心悦倒抽一口冷气,吓得连连后退。
脚下一个趔趄绊倒,摔了一屁股蹲,正正好坐进了地上那摊新鲜温热的澄黄液体里。
“妈、妈!”张心悦脸上血色层层褪去,吓得哭都哭不出来,“姐,她回来了!”
蒋秀芹早就吓得不清,六神无主地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不会是回来报仇索命的吧?”
听到“索命”两个字,张心悦如梦初醒,连忙说:“又不是我们害死她的!这不是她自己骑电瓶车摔河里了吗?而且,而且……这都过去四年了。”
蒋秀芹却执意道:“要不是你非要抢她花钱买的新电瓶车,让我把家里旧的那辆给她,她也不至于掉河里啊?”
张心悦听到蒋秀芹推锅给自己,顿时不乐意了,“当初你不也是同意了的吗?你跟爸说,让她把新电瓶车让给我。明知道旧的那辆刹车不大好了,非说只要骑慢点就不会出事!”
两个人还要争执下去,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钥匙碰撞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