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尿意袭来,脑子里:好想上厕所啊,牛琪琪手臂动了动,身子蜷了蜷。
她还没有完全醒过来,正是半夜时候,刚下过雨,没有任何光线投进屋内。
被憋醒了,忍了好大一会,实在憋不住了,她双手再床上摸,又伸到被子里面摸。一把小手电筒打开,一道直线光射出来,夹着腿翻下床,扒拉开关,透明灯泡亮起来,有些发黄。
牛琪琪,赶快拉开房门,这门估计也坏掉了,一推就“磁,磁,磁”的响,快速冲进猪圈,解决掉排水问题,完事裤子一拉就跑进房间里,最快速度关上门,关灯,提着手电筒,爬上床,钻进被子里面。
整个头都这么捂着,手电筒从棉花里透出小小的光。
平息了一会,顺了顺气,把手电筒关上,准备继续睡。
但是吧,就是感觉睡不着呢,肚子比较饿,饥一顿饱一顿的,闭上眼睛就是:面条啊,灌肠啊,心肺炖萝卜啊,黄豆炖鸡啊,炖猪脚杆,炒灰菜啊,这些个,在脑子里转圈圈。
嘴巴里的口水越来越多,有点要流出来的意思。
就这样一直向往,一直想象,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门缝里透进来一丝丝光线,她醒了,翻翻了身,看了看枕头上的兔子闹钟,9点了,翻身起来,肚子实在太饿了,咕咕叫着。
她推开门,拿起屋里木头箱子上放着姜黄色棉袄套身上,袖口和口袋地方都有些包浆了,一圈儿黑黑的。脚上一双粉色棉拖鞋,也有些脏。
推开灶屋的门,这门都是实木的很重,还用的老式卯榫工艺。灶屋门槛到膝盖那么高,下面是石头上面是一块木头,斑驳发黑很陈旧,打开灯,屋里所有一览无余:
一个土灶,三口锅,最大的那个专门煮猪伙食的,闲置很久了,其余两口锅,换着用。
一口石头做的水缸,缸上面一根手指头粗细的塑料管子,山上的井水通过这里流到水缸供用。
一块木头案板,木头很黑了,木头下面码着两摞砖头,支撑柱,案板上面放着一个切菜的板子也是木头的,有种没洗过的既视感,有些生锈的菜刀,一个盐罐子。
一个塑料袋子团成一个球,里面放着花椒粉,一个锅铲,一个铝水瓢。
靠墙放着一排大小不一的泡菜坛子,牛琪琪很久没动过,不知道里面烂没有。一个米缸,上面盖着一块圆形的小石板。一个小方桌子大约课桌那么大,旁边放了一把椅子,原本是黑色的,年代久远。
土灶前放了两捆树枝子柴火,还有一些干树叶,干松毛儿,是用来引火做饭的。柴火下面很厚很厚一层灰土,混合着草木灰也不知道累积了多久,一踩一个坑,一脚灰。
仔细看灰里面到处都在蠕动,里面很多地牯牛{像瓢虫一样虫子},密密麻麻。
牛琪琪打开米缸看了看,里面的米不足一碗了。
要去打米了,去堂屋,这是个双开门,也是木头做的,进屋一个木头柜子,足足有10平方大,四四方方,像个仓库,高两米左右。里面装了很多稻谷。
柜子前面放了一个高板凳,站到板凳上去,使出牛劲儿推开盖子,翻上去竖着,找来个蛇皮袋,拿着个搓瓢,往蛇皮袋子装,装了大半口袋。
拿了来竹子背篓,把这一袋子提起来放进背篓,蹲下来,往背上背,很吃力才站起来。
路过院坝,走上一条田埂小路,上了个小坡,土路有些溜。
爬上来,就是谢大学家,他60多岁,他女的叫祝桂芳前两年中风了,有些半身不遂,杵着棍子可以到处走。也要干农活。他家的一样的是四面土墙的瓦房,比牛琪琪家屋子多一倍。修的一长条,十来个房间。
谢大学家条件好些,三个儿子都有出息,老大是镇上派出所的公务员。
走到他家院坝上,他家狗拖着铁链夹着尾巴慢慢的朝着牛琪琪逼近。
牛琪琪赶快喊:“乌嘴子,乌嘴子,你莫咬我,乌嘴子”。
狗子听到原地不动看着他,没在欺负她了。
“幺爷爷,幺爷爷,在不在屋”?
祝桂芳杵着棍子,咚咚咚的走出来:“喊啥子”?
“屋里莫得米了,我喊幺爷爷帮我打点儿米,我背上来了”
“你背过来嘛”
一瘸一拐的走到屋后面把谢大学喊回来了。
发动打米机,谢大学开始操作,牛琪琪在旁边牵着口袋接米,一袋子稻谷,打出来半袋米,二三十斤的样子,剩下都是糠,送给他们家喂猪了。牛琪琪又没钱给人家,只能用糠抵了。
新打的米背回去,倒进米缸。舀半瓢水,一手拿着锅扫,把铁锅洗一洗,再把水舀出去倒进废水桶。
舀两瓢清水,倒进铁锅里,盖上锅盖。坐到灶前去生火,掏出打火机,点燃煤油灯,火钳夹起一把干松毛儿,放到煤油灯上烧,火引起来再放进灶空里,再抽出树枝折段,塞进去。
舀一碗米放到水里,用铲子搅动几下,盖上,继续烧火
个把小时吧,一锅稀饭煮好,佷稠了。
也没有菜,就这样吃,记不清这样的生活有多久了,牛正贵,去年回来过,又走了,带着后妈走了,没领结婚证那种,后妈比牛正贵小10几岁,跟着牛正贵,有好几年了吧,牛正贵带着她广州打工挣钱。
牛正贵很想要个儿子,后妈也没给她生一个,可见得这女人是有些小聪明在身上的。
牛正贵走的时候给牛琪琪留下来,200块钱。是牛琪琪拼命哭着喊着要的,那时候牛琪琪还上初中,200块钱,很快就花完了,租一大摞小说带回来,一个人晚上在这房子睡觉,牛琪琪害怕的很。
睡不着的时候就捂在被子里面,打着手电筒看小说。
在学校牛琪琪又很爱吃,辣条零食啊,冰淇淋啊,只要手里有钱就是见啥买啥那种。钱花完了就不吃了。
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吃,一天两顿,有时候一顿,她奶奶信仰佛教,要吃素,她跟爷爷也必须吃素。
没有被满足过,格外渴望,尤其爱吃,疼爱是什么,不懂,教养是什么,也不懂。
野蛮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