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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皆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则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阮大铖站在岳阳楼上,捋着他的一小绺花白的胡子,摇头晃脑的朗诵着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很应景。

岳阳楼下是洞庭湖,洞庭湖是从北宋时期开始大规模围堤造田的。

经过了几百年时间的改造,当初被称为云梦泽的,蛮荒之地的洞庭湖一带,已经成了鱼米之乡。

洞庭湖以北是湖北,洞庭湖以南是湖南。

今天是湖北巡抚李传缙,在岳阳楼为钦差大臣接风洗尘。

李传缙听了阮大铖的朗诵,笑了一下,这个老家伙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李传缙说道:“钦差大人借范公的岳阳楼记,抒发爱国爱民的情怀,本官自叹不如啊!”

阮大铖转过身来,有些不太好意思,他刚才朗诵岳阳楼记抒发一下情怀是真的,他想刺激一下那些南方的官员也是真的。

阮大铖冲着李传缙拱拱手,说道:“李大人谬赞,老夫实在是有些汗颜。”

李传缙哈哈大笑,“本官肺腑之言,哪里有谬赞!若不是阮大人在陛下面前披肝沥胆,忠心直言,江南的盖子不知道还要捂多久呢!”

阮大铖暗暗的皱了皱眉头,这个巡抚大人不讲究啊!这不是公开给自己拉仇恨嘛?你知不知道,咱们是一伙儿的啊!

李传缙当然知道他们是一伙儿的了,但是,一伙儿的就不能嫌弃你啊?你一身的大鼻涕,你自己不知道啊?

再说了,你刚才那个举动,不就是在给自己拉仇恨吗?我这不是在助你一臂之力嘛!

你看看,多成功啊!那些官员是不是都拿大眼珠子在瞪你呢?

确实成功,那些南方的官员们不但拿大眼珠子瞪阮大铖,他们还想上去揍阮大铖一顿,可惜不敢。这个老败类现在是钦差大臣了。

阮大铖左右看看,干什么!都瞪着老夫干什么!不服气啊?

哈、哈、哈、哈!

阮大铖心情大好!就是这个样子嘛!看不惯本钦差?那又能怎样?还不是得憋着。

老夫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你们骂的藏在山里面的那个老夫了!

老夫现在是赤胆忠心,一心一意誓死忠于陛下的大忠臣!

就问你们,你们谁敢把江南的事情上达天听?小样儿吧,借你八个胆子,你敢吗?

敢不敢的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可能是阮大铖的背字过去了,他现在的运气挺好。

江南的事情谁都知道,史可法不知道吗?赵之龙不知道吗?南京镇守太监李德良不知道吗?还是李传缙不知道?都知道。

但是知道归知道,这个时间点不对。

皇帝陛下调动了几十万兵马,远征辽东,需要的粮食、布匹、钢铁和药材,都是海量的。

北方连年战乱,物资匮乏,这些物资都要依靠南方,皇帝陛下是有银子,但是也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所以,江南那个时候需要维稳。

等皇帝陛下抽出手来,自然是要整顿南方的。

辽东的仗打完了,皇帝陛下可以倒出手来收拾南方了。

结果,还没等史可法他们上奏折呢,太子殿下诞生了,皇帝陛下又要开恩科、又要应付今年的会试的,所以,这个事情就耽搁下来了。

就是这个时候,阮大铖捡了一个大漏!他在觐见的时候把这个事情给捅出去了。

你说,就他干的这个事儿,谁能待见他?

李传缙就半拉眼睛都看不上阮大铖。

湖北地区也算是战乱的重灾区,这里被张献忠和左良玉、高杰、黄得功、刘泽清和刘良佐他们这些人祸祸的够呛。

特别是张献忠。武昌、襄阳等地的那些大地主,被他整得没剩下几个,除了跟他跑的,还有被他给整死的,剩下的都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李传缙巡抚湖北事务以后,按照陛下的旨意,把那些土地按照每个人的份额,都分给老百姓了。

剩下的就是湖南地区了。

大明朝没有湖北巡抚,它设的是湖广巡抚。

赵令武没考虑到这个事情,湖北巡抚就是他顺口那么一说。然后吏部就颁发印信和印鉴了。

吏部还以为这是皇帝陛下的改革措施呢。

所以,李传缙这个湖北巡抚,也管着原来湖广巡抚的地盘,包括湖南、且不限于湖南,两广地区还有一部分在明朝的时候归湖广巡抚管。

李传缙准备上奏折,把他在湖北的成绩报上去,再请旨把湖南地区的事情处理一下。

这样的话,皇帝陛下一高兴,很有可能他就是湖广巡抚了。

当官嘛!谁不想当大官,管理的地盘大,官职自然就大。

李传缙瘫痪了好几年,心里有一个小魔鬼,下手很酷烈,他收拾湖南那些大地主,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结果,阮大铖先跑到湖北来了。他能不烦他嘛。

李传缙很是热情的招呼阮大铖:“钦差大人,快过来,咱们坐下,继续喝酒!别总在风口上站着吹风。”

阮大铖嘚瑟完了,心情好了,也不理会李传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也不是来为难他的。

阮大铖回归座位,和李传缙把酒言欢。

“李大人,你我同朝为官,俱是陛下的臣子,老夫久闻李大人的贤能之名。

老夫明日就要启程前往南京,有许多事情,还请李大人多多相助!”

阮大铖的目标不在湖北和湖南,这里没有他的直接仇人,间接的不算。谁办公务还能不间接的得罪几个人?

阮大铖是奉旨来向李传缙请教的,他一个只做过两年官的老头子,没有什么办大事的经验和手段。光凭着心里的想法是做不成事情的。

李传缙听了阮大铖说的话,倒是有些疑惑了,这个老家伙是来向自己求助的?

“阮大人,不知你有何事需要本官相助?”

阮大铖说:“实不相瞒,老夫没有几年的做官经验。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那些顽劣之徒。

李大人,您就说说,怎么样才能抓到他们的把柄?”

我草咧!这样的事情是能说出去的吗?

怎么不能?就你干的那些事儿,皇上他老人家都知道。你以为锦衣卫都闲着呢?

快点传授给我一点经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