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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

今年的八月十五有没有云彩把月亮遮住了,赵令武不知道,但是正月十五这一天的夜晚,却是真真切切的下起了大雪。

漫天飞舞的雪花,笼罩了天与地。

官道两旁的树木上,挂满了冰雪。似花非花,似雾非雾,晶莹剔透、美得惊心动魄。

这应该叫树挂吧!赵令武是这样想的,因为它不是松树,肯定不能叫雾凇。

白的发光的官道上,只有赵令武一个人骑着骡子在行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涕下是不可以的,因为它会冻成冰,形成一个大鼻涕溜子。然后就挂在鼻子下面。

但是天地悠悠是真的。

寂静的雪夜,飘飘扬扬的雪花。

笔直的官道,以及官道两侧冰雕一般的树木形成的一个冰雪长廊。

再加上白茫茫的一片原野,仿佛亘古洪荒就是这个样子。

赵世昌要跟着赵令武来,他说他在下雪的夜晚能看清路。

赵令长和赵令德他们都要跟着来,他们说他们现在已经不害怕了。

赵令武没让他们跟着来。赶牛车跑不快,走路恐怕走不到。

而且赵令武并不能确定女真人走没走。

赵令武是早晨巳时初(上午九点)从家里出发的,雪天路滑,走到了大概半夜子时的时候,才走到了济南城外。

远处的济南城,在漫天大雪的映照下,白的那么耀眼,白的那么清冷,白的又是那么的寂寞。

城门是开着的,黑洞洞的。

透过黑洞洞的城门,可以看见城里的那条主干道。白亮亮的。

赵令武可以确定,女真人走了。

据说多尔衮这次撤回辽东的时候,掠走了将近五十万人口,以及巨量的物资和金银财宝,队伍绵延了三十多里地。

十万兵马,押送近五十万人口,还有海量的物资财富,在大明朝的华北大地上,在大明朝几十万兵马的注视下,走了两千多里地,平安的回到了辽东。

真是他妈的可喜可贺!

大明朝的将军和文武百官们的这种不作为,与资敌有什么区别?

女真人能够拿着大明朝的物资,回过头来打大明朝。

自己为什么不可以拿着这些财富来打女真人呢?

最起码让那些豪门权贵、土豪劣绅和叛徒汉奸把银子拿出来,不过分吧?

与其让女真人抢去,还不如给了自己呢!赵令武如是想。

“驾!”

赵令武催动自己胯下的大骡子,奔着济南府的城门就冲了过去。老子要在这片天地说的算!

厚厚的白雪,掩盖了女真人的恶行,他们临走的时候在济南城里放了一把大火。

许多豪门大宅被付之一炬,白雪下覆盖的奇形怪状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赵令武不理会这些,他的目标是那些残存的衙门和豪门大宅。

赵令武左手提着刀,右手拿着弩,背后的布袋子里面还有他自制的武器。

他要抢在大明朝的官兵进城之前,尽可能多的带走这里可用的东西。

这个时候,任何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他都不会犹豫,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没有时间去分辨谁是谁非。

赵令武在济南城里停留了一天两夜,才带着他的收获离开了济南城。

“我骑着白马呦!走三关!我扛着大炮呦!进中原!”

赵令武一路狼嚎跑回了家。

“五子,娘给你烧了热水,你烫烫脚。”

“好!”

“娘去给你擀面条去,你吃饱了就睡觉哈!”

“好!”

赵令武烫完脚,吃了满满一大碗盖着肥肉片子的面条。

炕上的被褥已经被火炕烘得热乎乎的。

赵令武脱得只剩下裤衩背心了(他现在是有背心和裤衩的人),钻进被窝里面,大被一蒙一觉到天明。到了第二天的天明。

赵世昌坐在炕沿边:“小五,醒了?不睡了?”

“爹,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呢?”

“我不放心你呗!你这一觉睡了七八个时辰,我不得勤过来看看啊。”

赵令武说:“我挺好的,什么毛病也没有。爹,你等我洗完了,我再和你详细说哈!”

“你穿好衣服就上那屋吧!你娘都给你烧好热水了。饭菜也给你准备好了。”

赵世昌说完就走了。

赵令武起来穿好衣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挺好!原封没动。

不但他身上的东西,赵世昌没动,就是他拿回来的背筐,赵世昌也没动。

赵令武过到他爹娘的屋子里的时候,他娘已经把温水给他准备好了。

“五子,快洗手、洗脸,好吃饭!”

赵令武洗完手、洗完脸,就上炕坐下了。

赵世昌已经端着小酒壶在等着他了。

“来!小五,喝一盅!算是爹给你接风洗尘了!”

赵令武笑了,他爹现在还讲究这个呢!

爷俩干了一盅。

桌子上面的菜,还真的都是下酒的菜。

一大盘子猪头肉(就是那谁她三嫂),一个小鸡炖蘑菇,一盘子烀肉蘸蒜酱,还有一盘子拌凉菜,就是拌的白菜心和粉丝。要是有黄瓜就好了,那就是拌三丝了。

“爹,我进济南城了。城里没人了。”

“一个人都没有了?”

“反正我是一个人都没看见。”

赵世昌呆若木鸡,他不知道几十万人是一个什么概念。但是他知道济南城里的人老鼻子啦!

过了半晌,赵世昌才缓过神来:“小五,咱们咋办?”

“咋办?活着呗。”

赵世昌说:“小五,爹不是那个意思。爹是问你有什么打算。”

“爹!我打算去当官了。”

卧槽,这个话说的比刚才济南府的事情还吓人呢。

“小五,你也不认字,你爹啥也不是,你拿啥去当官?”

“拿银子!”

这个世道,你不是官身,说话办事儿,名不正言不顺,老百姓根本就不会相信你。

而且,女真人走了,朝廷马上就会派遣官吏到济南府来。

新官上任刮地皮,因为济南府这一带没有多少人口了,当官的就会下狠手压榨剩下的这些人口。

明末三大饷,剿饷、辽饷之外,马上就要增加一个练饷!

与其等人家来管自己要钱,还不如自己主动花钱买官。

最起码可以把济南府长清县无主的土地,变成自己家的。然后,才会有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