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于地面缓缓苏醒的张斌,眼眸悠悠转醒,仿若蒙尘许久的明珠重绽光彩。
他身姿利落地起身,那些曾狰狞可怖、现下已全然愈合的伤口,未在他行动间扯出分毫痛楚,唯有初醒的迷茫,悄然漫上双眸。
他下意识抬眸,环顾四周,目光流转间,忽地定在一抹熟悉背影上,心头一颤,脱口而出:
“师傅,是您吗?师尊!”
那微颤的语调,满是不敢置信与久别重逢的酸涩。
听闻此言,秦峰身形陡然一僵,仿若被定在了原地,心脏瞬间似要撞破胸膛,激动与欣喜如汹涌浪潮,将他整个人席卷。
下一刻,他猛地回眸,望向徒儿张斌,关切之色如决堤洪水,刹那间漫上脸颊,眼眶都因情绪翻涌微微泛红。
秦峰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脚步急促,几步便跨到张斌身前。
望着徒儿那尚存愈合痕迹、见证过生死磨难的身躯,他眼眶一热,不假思索俯身,双手稳稳地搀扶起张斌,嘴里念叨不停:
“太好了!乖徒儿,你终于醒了!可把为师急坏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着,手掌重重地、一下又一下拍在张斌宽厚肩头,似要借此确认徒弟真的无恙。
此刻的张斌却如坠云雾,满脸错愕,瞪大双眼紧盯着秦峰,往昔熟悉帅气的面容不复,眼前这人陌生至极、面容粗犷。
心中暗忖:
【这人是谁?怎的这般丑陋?眼前此人绝非师尊!】
满心狐疑令他嘴角不受控地哆嗦起来,磕磕绊绊挤出一句:
“你……你是谁呀?你不是我师尊!”
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两步,双臂微微抬起,摆出戒备姿态,眼神里满是警惕与疏离。
秦峰一怔,抬手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这才恍然,忙不迭解释:
“斌儿,是为师啊,秦峰!这面具误事,吓着你了。”
边说着,边匆匆摘下面具,露出那张张斌熟悉至极、满是焦急的帅气面容。
张斌见状,眼眶瞬间滚烫泛红,泪涕不受控地夺眶而出。堂堂七尺男儿,此刻却全然顾不上什么颜面,哭得身子直打哆嗦。
“呜呜,师尊!”
他嘶吼出声,脚下踉跄着快步上前,猛地扑进秦峰怀中,双手死死揪住秦峰衣衫,仿佛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不见:
“可让徒儿见到您了!我原以为此生此世,都无缘再瞻师尊容颜,哪曾想跌落山崖濒死绝境,还能有再见您老人家之时。难不成……难不成徒儿尚在睡梦、身处幻想之境?又或是徒儿已然身死,这儿竟是地府?”
话语间,抽噎哽咽不断,他抬手胡乱抹着眼角汹涌泪水,目光游移,望向那灵雾氤氲、七彩闪烁的灵泉,又看向漆黑如墨的洞府,满脸错愕与茫然,满心疑惑似要将他吞噬。
秦峰见状,无奈地扯出一抹苦笑,眉眼间满是疼惜,抬手轻轻拍抚着张斌的肩膀,温声开口:
“好了,乖徒儿,没事了。你现下已然安然无恙,周身伤势为师都已悉心疗养康复。不仅如此,你体内还汇聚了大量灵气,皆是高人前辈出手炼化所得。往后你只需安心在此打坐,待将体内那磅礴灵气彻底吸纳,想必便能突破至元婴之境。”
说着,他微微用力捏了捏张斌肩头,目光满是期许:
“徒儿,好生修炼,莫辜负为师这番心意。当然,往后若遇难处,随时同为师讲,收你为徒,却没能时刻周全照料、悉心教导,是为师失职。”
秦峰言辞恳切,提及此处,愧疚之色悄然爬上脸庞。
张斌闻言眼眶骤红,眼眶里似有泪意在打转,往昔师徒相伴学艺、嬉笑打闹的画面走马灯般在脑海闪现,那些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再难见师傅的绝望瞬间,此刻都化作满心委屈。
他一个箭步上前,双膝“扑通”跪地,双手紧紧抱住秦峰的腿,声音已然哽咽:
“师傅,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秦峰抬手,轻轻抚着他的头顶,像是要借此安抚徒儿慌乱的心,话语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莫怕,徒儿,一切都过去了。”
张斌听了这话,脑袋摇得似拨浪鼓一般,双手急切地左右挥舞,眼眶中泪光闪烁,话语里满是惶恐与赤诚:
“不不不,师尊万不可这般说!您对徒儿的恩情,重若泰山、深似沧海,徒儿这条命都是师尊给的!”
“当初在张家飞舟上,徒儿深陷绝境、濒死挣扎,满心满眼只剩无尽绝望,是师尊您如神兵天降,毅然决然将徒儿从那生死苦海边缘抢了回来。”
“自那时起,徒儿便在心底发誓,此生此世,定要紧紧追随师尊足迹,哪怕前路荆棘满布、艰难险阻重重,也绝不有半分退缩、丝毫懈怠!”
话音刚落,张斌才如梦初醒般,猛地忆起秦峰提及体内灵气一事。
当下,他赶忙收敛心神,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将神识探入体内查看情况。
须臾,张斌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即绽放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之色,整个人“扑通”一声直直跪地,冲着秦峰“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额头瞬间红肿一片,声音也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多谢师尊!多谢师尊为徒儿觅得这逆天改命的机缘,徒儿纵是粉身碎骨,也难报师尊大恩!这份再造之恩,徒儿铭刻于心,永志不忘!”
那叩拜的身姿,恭敬到了极致,旁人见了,定会为这份师徒情深动容,心生敬畏、瞠目结舌。
秦峰见状,心疼得不行,哪能见自家徒儿这般作贱自己?眼眶瞬间也湿润泛红,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稳稳地将张斌从地上搀扶起来,声音略带哽咽:
“快快起身,你这是作甚?只要你好生修炼,便是对为师最大的报答。为师别无所求,唯愿你平平安安修至大乘之境,那便是给为师最大的慰藉。何况,你身上背负着大仇尚未得报,不是吗?”
张斌听闻此话,眼神刹那间锐利似刀、坚定如铁,重重地点头,哑着嗓子应道:
“是啊,师尊!终有一日,我定会踏回张家,夺回本就属于我的一切。”
说罢,抬手匆匆抹了把脸上残留的泪水,转头望向秦峰,满是诚恳与感激:
“多谢师尊一直以来的悉心关照,若不是此次师尊从鬼门关把徒儿抢回来,徒儿这会儿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可话还没说完,张斌余光不经意间扫到地面上平躺的一只小白兔,以及一个模样怪异的小生灵——全身绿油油的,身形像极了人类幼童,脑袋上还突兀地长着一根草,瞧着憨态可掬。
张斌满脸疑惑,伸手指向地上二者,望向秦峰问道:
“师尊,这儿怎会有只小白兔?还有这小家伙是啥玩意儿啊?看着像人,却又头上长草,模样还这般稀奇,他俩怎么就昏迷不醒了?”
秦峰见状,唇角微微上扬,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轻笑出声:
“这二位啊,是为师踏入龙门秘境时结识的,说是追随者倒也贴切。你可别小瞧了,他俩皆身负不凡实力,往后相处,务必好生相待。”
张斌神色一凛,满脸凝重,当即冲着秦峰恭敬抱拳、深深一拜,朗声道:
“徒儿谨遵教诲!既如此,徒儿便先去炼化体内磅礴灵气。待出关之时,定潜心修炼,不负师尊悉心教导之恩。”
秦峰嘴角笑意未消,却佯装嗔怪地连连摆手:
“去吧去吧!张口闭口就是报恩,怎的,眼里就只剩这事儿了?出息呢!”
张斌一时语塞,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一抹羞赧,嘿嘿傻笑着,也不再多言回应。
寻了处静谧空地,稳稳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双手迅速结印,功法缓缓运转起来,全身心投入到磅礴灵气的炼化之中。
周遭气流仿若受到感召,隐隐泛起微光,丝丝灵气萦绕其周身,缓缓没入体内。
秦峰望着张斌这般潜心修炼的模样,欣慰之感油然而生,嘴角不自觉上扬,轻轻点了点头,暗自思忖:
【果真是个好徒儿!看这劲头,假以时日,待其修为大成、实力强劲,必能成为自己的得力臂膀。】
念及此处,秦峰没再多做耽搁,俯身拾起地上那先前摘下的面具,抬手稳稳地覆在脸颊之上,须臾间,面容再度幻化成粗犷大汉的模样,周身气质随之一变,隐隐散发着几分神秘冷冽之感,唯有双眸中的温润慈爱稍减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