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北方的“经常性洗牌”,南方战火相对较少,尤其是那种毁灭性的战乱。
这就造成了很多南方的世家大族,甚至能延续千年不败。
这些大家族的正面作用是有利于地方稳定,其对本乡本土的治理也更用心。
坏处也很明显,最主要的有两点:
一是垄断资源和上升通道,不依附他们别说出头,连活下去都难!
二是内斗多,本土家族和外来势力斗,本土家族相互之间也斗。
说白了就是更加注重家族利益,从而天然的排斥中央集权,使得国家没法集中力量办大事!
这种情况直到新中国建立后才被彻底改变。
一是百年战乱严重削弱了曾经的那些大家族,自下而上的革命又彻底摧毁了他们存在的根基。
二是百年屈辱彻底打醒了中国人,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团结的重要性,是全国范围内的大团结,不是一家一姓、一城一地的小团结。
三是科技的发展,让南北沟通的效率大大提高,时间和空间上的压缩,让“土皇帝”成为了一种没有现实基础的妄想。
赶紧扯回来哈!估计不少大大要骂死我了!
此时的江南就是这样......
汴梁的老赵家直系都死光了,多好的机会啊?!
谁会甘心尊奉一个黄毛丫头?自己做主他不香吗?!
于是,一大堆赵氏后裔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然后就像养蛊,相互之间打来打去,最后只剩下三家。
其中和北方外来势力结合的最好的临安,成了实力最强的那一个。
......
临安,史府。
三人围坐圆桌,头上全都带着斗篷,似乎不想轻易让旁人看清自己的容貌,和房间里的烛火通明格格不入。
不过一开口,苍老的声音倒是和身上的打扮很配,充满了腐朽的气息。
“史家主,我们林家的态度很明确,全力支持临安北伐!”
顿了顿,先说话的老者进一步保证道:“临行前,家主特意交代我一定把话带到,林家以妈祖起誓,福州绝不会出兵!为表诚意,三关守军可以削减三成。”
史鹏还没回应,另一个老者先嗤笑一声插嘴道:“呵呵,你们是怕临安趁机南下吧?”
林姓老者被说中心事,一拍桌子骂道:“姓杜的!我们两家打起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莫不是想要趁机顺江而下?!”
“哼!我杜家才懒得掺和你们那些烂事!”
杜姓老者嘴上说得轻松,可不经意间露出的几分蜀中口音,却表明了他心里并不是那么平静。
史鹏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赶紧出声打圆场道:“二位都消消火,消消火!咱们史、杜、林三家这些年里虽有冲突,可面对北边却是唇亡齿寒,万不可自家先伤了和气。”
第一个开口的林姓老者显然最不愿意翻脸,闻言立即附和道:“史家主说的有理!大局为重,今天便不和你计较。”
见姓杜的还想出言讥讽,史鹏眉头一皱抢先说道:“自古北方一统后必要南下,我两家败了,蜀地虽占着地利,又能守得几年?”
杜姓老者见另外两家似乎站在了同一阵线,只得压下火气不再吭声。
史鹏见气氛有所缓和,继续说道:“姓武的小儿狼子野心,立了个不知从哪找来的所谓长公主,一月后又要把人娶了,想做什么已经昭然若揭!”
“你我皆为宋臣,世受皇恩,必不能坐视此等国贼篡逆!”
说到这他顿了顿,见其他两人都点头表示认可,这才继续说道:“故我朝有意北伐,一路出镇江、一路出鄂州,十万大军过淮南、会猎于故都汴梁!”
此言一出,姓林的脸显喜色,姓杜的却皱起了眉头。
“史家主,你刚刚强调故都汴梁是什么意思?”
林姓老者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收了喜色,一双老眼直勾勾的盯着史鹏。
史鹏抬手捋了一下胡须,语带得意的笑道:“汴梁本就是大宋故都,谁能收复,谁自然便是正统!”
其他两人齐齐变色,随即又收敛了情绪。
杜姓老者一抱拳,“那就预祝临安马到功成了!”
林姓老者也有样学样,“林家也是一样,预祝史家再立新功!”
史鹏见两人没上当,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立刻改变了策略。
“不过这北伐讨逆的大事,也不能全由我临安一家承担,二位是不是也要出些力?”
林、杜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暗道:“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不知史老的意思是?”
杜姓老者先开口了,他知道史家针对的主要是自己这一方。
“成都出兵五万,北上攻打兴元府!”史鹏不再废话,说完这句后转向了林姓老者,“三关守军撤走五成,负担我北上大军半数粮草!”
......
久违的史家别院。
当年的十岁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十七岁的俊朗少年,只是曾经的那份阳光早已不在,细看眉眼尽是阴鸷。
“事情办得如何?”
史浩斜靠在油灯下,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手上的书本。
已经年近七十的史鹏垂手肃立,仔细看腰还有些弯。
“条件他们都答应了。”
“没扯皮?”史浩终于抬起头来,看了自己的那个父亲一眼。
史鹏挤出一个笑容道:“怎么可能不扯皮,那两家也不是好相与的。”
“但是最后还是全都答应了是吧?”
史鹏听出了儿子话中的异常,有些不解的看了过去。
史浩突然咧嘴一笑,露出的森白牙齿在昏黄灯火的映衬下说不出的瘆人。
“咱们史家有敌人,他们何尝不是一样?这么好的机会,怎能放过?!”
史鹏蓦地瞪大眼睛,还是不敢确定的问道:“你是说......北伐......”
不等他说完,史浩一边起身一边淡淡打断道:“北伐还是要有的,不然怎么让那几家栽个跟头?”
史鹏下意识躲开儿子的目光,讷讷着不敢再说。
史浩看了他一眼,微微躬身行了个礼道:“父亲快去休息吧,我要更衣去当职了!”
史鹏知道自己儿子这是下了逐客令,答了声好转身就走。
他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和这个儿子面对面相处,离开的脚步说不出的仓惶。
一直出了别院大门、坐上马车,史鹏这才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气,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滴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