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咋啦。”
“我买不起,家里你有出息,全福指望你买点,怎么了。”路志强扫过向春寻隆起的肚子,说话间情绪很阴沉。
“好了好了,先别说这些了,快过年了。”路继富皱着眉打断这场儿女官司,暗暗叹了口气。
“这次回来我也没钱了,攒的钱都花出去了。”路奕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打开最大的那个包裹。
从里头拿起一件深灰色棉袄,看着有点老气,但是在当下人的目光中,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好几道目光黏在路奕手上那件看着就保暖时兴的棉衣上面。
唰的一下!
路继富冷下去的念头又热乎了起来!
不会是奕子给他买的新年衣服吧?奕子小气的连侄子侄女零嘴都不买,舍得给他花大价钱买衣服?不能吧?
在之前欲扬先抑的操作下,路继富罕见的怀疑起了自己。
在路继富不敢相信的目光中,路奕将这件塞了好几个世界的棉袄递给他。
“爸,这是我在外省的时候看着的,第一眼就觉得适合您,花了六十多块呢。”原价六十多,到手价赠品。
但是质量好,店主硬塞给她的时候还夸这棉袄虽然老气没人要,但是耐放,进货放了六七年依然跟新的一样。
穿个十多年不是问题。
这么好的东西,不管他们什么时候分家,到了冬天,只要这两人身上穿着,路河村的人就说不出指着路奕脊梁骨骂的话。
毕竟谁家孝顺孩子能舍得给自家父母买这么贵的衣服。
“啥?!六十多?!”
众人惊叹,尤其是庄争艳,心里已经在算六十多块能买多少雪花膏了。
路继富抱着棉袄的手更紧了些,感觉自己在抱六张大团结。
“对啊,省外的大城市的时兴衣服!一点价都讲不下去!我见这衣服实在好,咬牙买回来的。”
路奕面不改色心不跳,继续将一件棉裤拿出来。
这两件都是囤货时老板清仓送她的,在店里用真空机压缩后全放到空间洗手间上方橱柜了,年前才取出来。
好在没染上味。
路奕将这件深红色的棉裤递给钟红花,继续吆喝。
“这件棉裤五十多块,卖衣服的人说了,冬天裤子穿这一条就行,保管冷不到腿,全身都暖和。”
“我想到您身上的老寒腿,这五十多块钱我也花了,虽然您和爸对我的全欢不好,不给她吃饱,还纵着我这些侄子侄女欺负她……”
以上省略十分钟的控诉。
路奕松开被钟红花扯长的棉裤,抖了抖棉裤继续道:
“……可我还是想着您是我妈,别人有老寒腿我能不管,您我能不管吗?您和爸的衣服花了我一百多块钱!一百多块钱啊!”
“这么贵,我咬咬牙想着还是得买!不能因为你们偏心,欺负我的全欢……”
以上省略十分钟的指责。
渐渐的,路家二老脸上的喜悦也有些绷不住了,咬紧腮帮子。
总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像是在点他们。
路奕冷笑,这些话可是她照着原主记忆里小时候被他们说的话术改进的,效果一句更比六句强。
一通打压后,路奕清了清嗓子,总结道:
“我这么长时间挣的钱全给你们买新衣服了,你们可要好好珍惜,没有我,你们过年也穿不上这么暖和的新衣服,以后别再偏心了!”
路继富脸上的笑已经撇了下去。
一股隐隐的怒气让他想把手上这件深灰色棉衣扔地上,踩几脚,可是他又舍不得这件六十多块钱的衣服。
他路继富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二子又从来是个不撒谎的性子。
他已经想好之后怎么跟村里那些人炫耀,怎么忍心为了宣泄一时怒火,就……路继富已经现场试起衣服了。
有几个人忍不住去翻空掉的袋子。
路志珊有些失望,又觉得也正常,毕竟二嫂身上都没穿棉衣呢,前面那么多个人排着,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老六。
路志刚和路志强也等不住了,“二弟,你就买了这两件衣服?”
“二哥,这么好的衣服,又好看,看着都保暖的很,你就买了两件?没说多买点?”
不给他们买,给他们媳妇买也行,给孩子买也行,这一点便宜没占上,他们哪里甘心。
得到没买的回复后,路志强脸瞬间垮了下去。
天已经下起雪了,路继富穿着厚实的棉衣在村子里溜达,有不少人搭话。
“继富,这衣服瞧着不错啊,是你哪个儿媳妇做的?”
“别听他的,我瞧着像是买的,不会是城里捎回来的吧?我都没见过。”
路继富听着这话,脸上的虚荣心止也止不住,伸手掸了掸袖子,介绍道:“我身上这件是大城市里卖的,你们猜猜这件棉衣花了多少钱?”
钟红花挤进几个老太太婶子的聊天群,看着她们时不时提一下裤腰带,动作浮夸,终于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这棉裤颜色好看!红花婶子,在哪儿买的啊?我也想买一条。”
“你们猜!”
“我跟你们说,我这棉裤可保暖了,穿到现在都热乎,你们知道这条裤子花了多少钱吗?”钟红花眉飞色舞道。
吹嘘完的二人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脸上气色都红润起来,全是激动的。
“他们都羡慕我这件衣服呢,我让他们拜年的时候都来趟家里,好好看看我这衣服,在屋子里还好看呢。”
路继富说完见钟红花眼神不太对,嘁了一声,“你别心疼啊,到时候让奕子去多买点瓜子糖果,一人一个能吃多少?你不想让别人多羡慕羡慕你了?”
钟红花改口,“行,让他们都来。”
回去鞋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接连响起,钟红花感受着腿那一块的暖和,叹了口气。
“这棉裤我穿着是暖和,就是觉得可惜,心里难受,你说进运输队的是强子就好了,是刚子也好。”
“他们要是开上大车,那不得给我们一人买一套棉服!恭恭敬敬的送到我们手里,哪像那个,嘴里扎着刺不情不愿的。”
路继富脸上的激动也收敛下去,“好了,事情都这样了,就别说了。”
心里确实认同钟红花的说法,觉得二子是个不贴心的,这种想法在拜年那天加深了无数次。
年夜饭桌,孩子们疯狂往嘴里炫好东西,路全金筷子都挥出残影了。
路全福也吃着饭,多少有点食不知味,眼睛总往路全欢身上瞥。
见她脸颊白嫩,吃饭的动作不紧不慢,和之前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判若两人,就不自觉握紧了筷子,出言讥讽道:
“全欢,你怎么吃饭也不积极?是不是二伯平时给你带了太多好吃的,瞧不上家里的饭菜了?”
“你也不说攒着带回来,让我跟全金都尝尝味道。”
路全福皮笑肉不笑,把路全金拉到统一战线。
路奕抬眼看她,翻过年就大一岁的孩子,说话间俨然有了大人的模样。
从她脸上似乎能看到钟红花和庄争艳的影子。
路全金听见这话,百忙之中抽出空点了几下头,“对,全欢你可以带回来,我都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