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昊阳带着贺江舟和小孩飞回流民区时,积雪的高度已经到了成人小腿。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看起来就像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卷闸门只拉下来一半,因为如果完全拉下来,积雪会继续堆积在卷闸门上面。
等到贺江舟他们回来的时候,可能会因为积雪过重而无法将卷闸门打开。
所以只能留一些缝隙,让积雪有地方可以滑落。
王昊阳和温席正在门口忙碌地铲雪,他们手中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破旧铁锹,用力地铲除着门口的积雪。
虽然他们的动作有些笨拙,铲雪的速度还是没有问题的。
货车上的几罐生活用水已经全部冻成冰块,没有办法正常饮用。
但是没有办法,寒冷的环境下,水被冻结成冰本来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陈温璟从后车厢里把最大的锅和桶全部搬了下来,又从门外挖了一堆新落的积雪,装在这些桶里面。
他拿起最大的那口锅,满满地装上了一锅雪,运用异能,点燃了一撮火放在锅底下。
火光在锅底跳跃,把积雪慢慢煮化,煮成开水。
顾宁和顾念两姐妹,已经什么都干不下去了。
心情异常浮躁,时不时地透过用木板交横钉住的窗户,向外张望着。
眼神中全是焦虑和不安,恨不得下一秒贺江舟他们就能回来。
仓库的最里面,两个小时前被王昊阳扭送回来的章健,双手被绳子束缚,苦哈哈地蹲在角落里。
从城西钱柜到流民营仓库,王昊阳飞回来用了十分多钟,三个人的头发全被雪浸湿了,外套也带着湿意。
贺江舟他们一进仓库,王钊阳和温席赶紧把卷闸门全部拉下,用上午拿回来的树干斜放着抵住卷闸门。
主要是防止积雪过重,卷闸门受力不均会被压垮。
陈闻璟又弹了一簇火到锅底下,把火烧得更旺,让贺江舟他们赶紧过来烤干衣服。
顾宁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抱着季以安就是一顿疯狂蹂躏。
窗外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仓库里虽然也冷,但是厚厚的墙壁挡住了风雪,还有一堆火烤着,也不算太难熬。
看这下雪的阵势,一时半会儿估计停不了。
天色渐暗,顾念从剩下的四袋米里拿了一袋出来准备煮粥。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除了早上出门前的那一餐白粥,几个人都没有进食,一个两个饿得肚子不停叫。
季以安今天倒是吃了三四块巧克力。
因为他不确定赵威会不会出尔反尔把巧克力收回。
毕竟现在特殊时期,所有可食用的食物都异常珍贵。所有逮着空就不停吃巧克力。
后面发现赵威对这盒巧克力真的看不上,季以安就不吃了,想着拿回仓库所有人分着吃。
结果被那个鸡冠头踹了一脚,巧克力就被留在钱柜忘记拿了。
现在想到那盒巧克力,季以安的心比被鸡冠头踹的时候还痛。
太可惜了!
白粥很快煮好,顾宁撒了一小把盐下去,这样吃起来比较有味。
被绑在角落的章健饥肠辘辘,闻到米香疯狂挣扎,想要他们也给自己喝点粥。
哪里有他章健吃饭的事儿?
温席走过去,对着章健的心窝一脚踹过去,终于安静了。
八个人围坐一圈,把一大锅白粥吃了干净。
之后又往锅里倒了两桶雪进去,熬开水喝。
或多或少喝了点开水,几人就着火堆的亮光映照,爬上床睡觉休息。
除了贺江舟王昊阳和季以安,其他人轮流守夜。
一是提防章健半夜会出什么幺蛾子。
二是担心赵威那边会派人过来谋物资害命。
夜幕降临,四周全部被黑暗笼罩,只剩下仓库里的火堆还可以借着一点亮光。
远处,不时就会传来有些东西被积雪压垮的巨响,听着声音就让人不寒而栗。
仓库里,几个人躺在被窝,听着窗户外的风声越来越大,起初只是沙沙啦啦的轻风,逐渐变成了肆虐的呼啸。
风声越来越响,挑战着每个人的神经。
气温也随之急剧下降,幸好两人一床被窝,还能互相取暖。
要是一个人睡,能冷到躲在被窝里都能打寒颤。
贺江舟察觉到气温的异常,从被窝中坐了起来。
从床边的背包里拿出气温计,就着地上火堆的亮光看了看,发现现在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30多度。
而且气温计的温度还在不断下降。
这么恐怖的降温,担忧和恐惧已经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贺江舟知道当务之急是确保这个仓库不会在今晚被积雪压垮。
他小心的起床,给小孩掖好被窝。
和第一岗守夜的王钊阳打了声招呼,两个人仔细检查了仓库的每一个角落,确保每一个支撑点都足够坚固,确定仓库的承重不成问题。
等把仓库检查完一遍,贺江舟轻手轻脚地重新躺回带着暖气的被窝。
小心翼翼地抱起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孩,把他轻轻地搂入怀中。
又将被子的四个被角全部折回,压在身下,防止冷风透过缝隙钻进被窝。
仓库的角落里,章健冷得全身不停地颤抖。
他嘴里被塞了毛巾,无法开口说话,只能不断地从喉咙里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表达他的不适。
王钊阳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本来就冷得想睡觉。
听着章健发出的噪音,更是忍无可忍,走过去踹了两脚,让章健安静下来。
可是气温实在太冷,章健全身不停的颤抖,喉咙里不停呜呜哇哇的发出悲鸣。
王钊阳担心他这样下去,就算不被冻死,也会把所有人吵的睡不着。
只能将冷得发抖的章健栓在离火堆近一点的位置,让他能烤到火。
季以安有贺江舟这个大型暖宝宝,半夜没有被冷醒,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昨天晚上睡得太早,早上天光微亮季以安就睁开了眼睛。
贺江舟还在睡觉,季以安不想吵醒贺江舟,影响他的休息,尽量轻手轻脚的从贺江舟的怀里钻了出来。
穿上鞋子,蹑手蹑脚地走到靠窗睡的陈闻璟和温席的床边。
轻轻掀开一点床尾的被子,季以安脚踩在床架上,探出头想去看窗外的雪景。
玻璃上积了一层雪花,看不清外面。
季以安拿着窗户上的插销,把两边窗户打开来回抖了几下,才成功把糊在外面的积雪抖落
外面的大雪积攒了至少两三米,流民营的仓库建在半山腰上,窗户旁边是建到一半停工的工地,旁边的地基往下挖了七八米,才躲过了现在窗户被积雪堆满的命运。
前面的卷闸门就没有那么幸运,估计现在把卷帘门打开,面对的就是一堵雪墙。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外面的场景还是让季以安吓了一跳。
淮城的整个城区,一夜之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彻底淹没。
所有低矮的建筑和植株,都毫无例外地被厚厚的雪层覆盖,消失在白茫茫的积雪之下。
整座城市熟悉的街景,在这场大雪的侵袭下,彻底变换了模样。
只有大树的树冠和两层以上的楼房,还能看得见显露在积雪上的部分。
大雪仍然不停地下着,像是天空中的云朵被撕裂,无数团雪白的棉絮从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
这些雪团并不像常见的雪花那样轻盈飘逸,反而更像是厚重的棉絮,在凌冽的寒风中,这些雪花打着转,缓缓地、重重地覆盖着原本就已经很厚重的积雪上。
随时都有压垮的危险。
凌晨五点就起来接替顾念守夜的顾宁走过来,压低声音问:“小安,这么大的雪怕不怕。”
季以安摇摇头,同样压低声音:“姐姐,现在多少度了?”
顾宁把握在手里气温计递到小孩面前。
零下四十三度。
季以安打了个寒颤,看向屋子中间燃烧的更旺的火堆,幸好他们有陈闻璟。
在末世变异的阴霾笼罩下,淮城的市民们也曾暗自庆幸,相较于其他地区,自己所在的城市变异情况并不严重。
但是现在的他们,面临的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极限低温挑战。
那些曾经庆幸的市民们,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这场残酷的低温挑战中继续存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