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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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这……”
“你先冷静一下啊。”
“这有点过分了吧……”
赵雪儿惊恐的看着那血腥的一幕,几乎头皮发麻。
她壮着胆子,刚想走上前去劝劝江皓,就被萧幽笙拦了下来。
“过分?”
“这已经很仁慈了。”
“最起码,苏家的其他人都没有像当年的林家人被乱刀砍死,只是被一枪爆头。”
“而且,这种仁慈,也只是对其他人来说。”
“毕竟,苏家很多人也确实都是无辜的,只不过,必须要承担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责任罢了。”
“而苏家老头子这种始作俑者……则是必须要担起那些死者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和血腥。”
萧幽笙瞥了正在发抖的赵雪儿一眼,淡淡的说:“雪儿,我们没有替死者宽恕他人的权利,更没有为胆战心惊的活下来,一直承受着莫大痛苦和恐惧的生者,原谅那个魔头。”
赵雪儿刚要说什么,就捂住嘴巴,快步跑到一旁。
片刻后,她呜哇一声吐了出来,剧烈的咳嗽着。
萧幽笙倒是没有任何不适感——因为这种场面她见得多了。
她只是在那如同地狱般的血腥场面中,目不转睛的,温柔的凝视着穿着防化服的江皓。
“杀了我……求求你……”
“杀了我……”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当年,是我太过分了……居然对你的家人做了那样的事……”
“杀了我啊!我道歉悔改了!”
随着苏家老头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喉咙里只能发出血液倒灌的“咕噜咕噜”声时。
江皓有些不耐烦的拿起肾上腺素,给苏家老头子打了一针。
“你那不是知错悔改了。”
“你只是怕疼了。”
“我没有资格,替我的家人原谅你。”
江皓面无表情的说道,再次抄起一管肾上腺素,梅开二度的给苏家老人又打了一针。
他是不想让这个苏家的老b登死的那么快,死的那么轻松。
肾上腺素可以让人尽量的提起一口气儿来。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一直麻木无神的眼睛冒出亮光。
他指着在一旁已经看傻了的士兵,沙哑的说:“你,去苏家的厨房,给我找个打皮工具,就是给土豆打皮的那种东西。”
“您要这个干嘛……”
士兵愣愣的说道。
“不用管,拿就是了。”
“快点!”
江皓不耐烦的催促道。
士兵看着江皓身上那件被血染红的防化服,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立马跑向别墅。
这时,刚刚把晚饭吐光的赵雪儿疲惫的走到了萧幽笙身边。
“幽笙……江皓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应该不是他想要的吧。”
“或许,他只是感觉你费了这么大劲儿苏老头抓到,要给你提供情绪价值,故作开心的复仇吧。”
“毕竟,江皓之前都没有动过对苏家复仇的念头的……甚至你刚开始想把他复仇的时候,他还很抗拒……”
赵雪儿还没说完,萧幽笙就叹息一声。
“我老公,一直以来,都只是在为我考虑罢了。”
萧幽笙温柔的盯着江皓的背影,喃喃自语:“你以为他不想复仇么?他比任何人,都想杀了苏家老头。”
“我和老公一起睡的时候……”
“每晚,几乎每晚。”
“午夜时分,他都会做噩梦,然后在黑暗一片中沉默的坐起身。”
“每次我问他做的什么梦,他也只是沉默,再云淡风轻的笑笑。”
“我知道,他做的噩梦……多半就是有关于小时候的事情。”
“我老公,其实一直都想复仇”
“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没有能力复仇,知道以卵击石的道理。”
“就算后来我可以帮他复仇……他也怕连累我,怕给我带来危险,所以一直都在拒绝。”
萧幽笙轻轻的攥紧拳头,略显伤感的低下头:“一直以来,他都不想给我添麻烦,有任何麻烦事,也都想着自己解决……他太习惯于让别人开心,让自己痛苦,不麻烦任何人的坏毛病了。”
“不麻烦别人,确实很好。”
“可是……”
“家人,不是别人。”
萧幽笙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说:“以后,我要改掉老公的坏毛病,让他多依靠我才行。”
“…………”
“幽笙,你说的我都懂。”
“但你是怎么能从大道理的方面扯到恋爱脑撒狗粮的方面的?”
赵雪儿欲哭无泪的说。
她抬起头,盯着拿起土豆打皮器,准备给苏家老头打皮的江皓,轻声自语:“明明看上去每天都很乐观,很开心的样子……想必,他的内心却很焦灼,痛苦吧。”
又过了20分钟后,待到打再多的肾上腺素都无法让苏老b登提起气时,江皓拿起身旁士兵的突击步枪,扣动扳机,一枪将苏老头的脑袋打碎成烂泥。
各种红的,白的,四处横飞。
甚至有还有一点飞到了赵雪儿身上,吓得赵雪儿嗷嗷叫,撒丫子就跑,把外衣脱掉后,继续蹲在地上呕吐。
江皓疲惫的脱掉沾满血液的防化服,将其丢到一边。
帝都夏天的夜晚虽然凉爽,但穿着厚厚的,难以透气的防化服拿着杀猪刀乱剁,也是极度闷热,极度耗费体力的。
简直是穿着大热天羽绒服跑三公里——但最起码穿羽绒服呼吸还是顺畅的。
江皓感觉都差点中暑了。
他脱掉短袖,将其用力一拧,汗水就如同瀑布般洒落在地上。
不过还好,身上一滴血都没有。
这就是他当时穿上防化服的意义。
此时,旭日东升如烈焰,朝霞如梦般灿烂。
江皓呆滞的盯着那明晃晃的天空,深吸一口气,麻木的闭上双眼。
结束了。
复仇了,苏家人几乎全死了。
连始作俑者苏家老头,都被他给生生的虐杀掉了。
没有任何复仇的快乐可言,也没有任何爽快的报复感。
有的,只是更为强烈的悲伤。
江皓一言不发的瘫坐在地上,眼眶含着热泪。
就算大仇得报又怎样?
就算苏家人都为了林家人陪葬了又怎样?
他的爸爸,妈妈……那些记忆里最亲近的人,都再也回不来了。
他还是那个孑然一身的孤儿。
如今,没有父母,没有亲人,连敌人都死绝了。
这是一种可怕的寂寞。
寂寞到让江皓在恐惧,恐惧自己哪天也会被人这样莫名其妙的干掉。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他还保留着爸爸妈妈的记忆了。
无论是爸爸每次出差回来给他带的新玩具,还是妈妈会在他生日时煮的那碗长寿牛肉面……都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了。
要是他死了……那些记忆,也就永远的消失了。
到那时,他的父母,就真的完全从世界上消失了。
江皓攥着被汗水浸湿的的头发,几乎以孩子般的幼稚啼哭声,嚎啕大哭着。
现在,亲人都死了,敌人都死了。
为他们复仇过了,也将敌人手刃以慰他们天之灵了。
可留给他自己的,只有那段过往的悲伤记忆,和今天这段可能会让他做一辈子噩梦的血腥回忆。
他不想像电影里的那些烂俗片段一样,跪在地上仰望天空,激动的对着空气大喊“我为你们复仇了,你们安息吧”之类的废话。
人死了,就是死了。
永远,直到永远都不会安息。
而人死之后,留给生者的,往往都是那弥留之际,悲伤痛苦,会铭记一生的表情。
自己的复仇,也并没有多激动,多开心。
有的,只是生理极度不适的呕吐感,和恶心。
昨天,他还是一个连鸡都没杀过的年轻人。
现在,他已经成了一个面无表情虐杀仇人的屠夫。
他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就在江皓痛哭之时。
萧幽笙很没形象的坐在了他身边,毫不在乎他身上那些黏糊糊的臭汗,轻轻的搂住了他的胳膊,又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老公,不怕,不怕……”
“还有我呢。”
“你,永远都不是孤单一人。”
“无论悲惨的过往有多么的不堪,无论脑海里的记忆有多么伤感……”
“我,永远都会拉着老公的手。”
“陪着老公,坚定的走到光明而美好的未来。”
萧幽笙闭上湿润的眼眶,在江皓迷茫的目光中,吻了上去。
良久后,她睁开眼,泪水潸然而下。
“老公,以后……无论有什么麻烦事,都跟我说,好么?”
“不用怕连累我什么的……”
“我是你的家人呀。”
“我永远,永远都不会觉得你烦,也永远不怕因为你而惹上麻烦。”
萧幽笙微声嘤咛,乞求般的对江皓说:“老公,未来……可以多多依靠我么?”
江皓愣住,随后眸光大震,用力攥住衣角。
他擦了擦眼泪,望向刚升起的月亮,睁大眼睛。
是啊,该放眼于未来了。
之前,他口口声声说,要放下过去的一切,只考虑以后的事。
可他自己,却从未走出那个血腥的夜晚。
在一晚又一晚的噩梦里,他在那血腥之夜中,一次次的在父母失望的眼神中懦弱的逃跑,一次又一次的。扮演着可悲可恨的胆小鬼。
没有一次,敢正面迎上去。
而现在……
是勇敢迎上去的时候了。
江皓看着身边的绝美女人,微笑着点头:“老婆,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彻底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
没错。
他的事,无论再艰难,再悲伤,都必须得过去。
不能让那些东西……影响到他身边的人。
萧幽笙欣喜的钻到了江皓怀里,嘻嘻的笑道:“老公,一会儿我们吃什么?牛肉面么?”
“切,我才不吃呢,那也太简单了。”
“现在,我讨厌吃牛肉面了。”
“一会儿我们直接找个高级餐厅,好好的吃一顿!”
“我都饿死了!”
江皓哈哈大笑,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状态。
只是,当他低垂眼眸时,眼神会不经意间露出悲伤。
世界上,有的痛苦和麻木,无论是几年,几十年,甚至花上一辈子的时间,都不会消失。
它们只会寄居在人们的内心深处,时不时的啃食着人们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
江皓要做的,就是把这份永不消逝的痛苦,彻底隐藏起来。
小时候,他在父母面前当了了一次胆小鬼。
而这次,他不能再在萧总裁面前当胆小鬼了。
“行了,我的大小姐和大少爷。”
“事情也结束了,你们这不直接开房庆祝一下?”
赵雪儿走到两人身后,邪恶的笑了笑。
江皓顿时倒吸冷气,刚准备找理由敷衍,萧幽笙就贪婪的凝望着江皓,咽了咽口水。
“……老婆,最起码得先吃饭的吧。”
江皓欲哭无泪的摆手。
“真是个杂鱼老公呢。”
“你不知道吗……”
萧幽笙凑近江皓耳畔,幽声呢喃:“就算只吃……我也不会饿呢。”
“你不饿我饿啊。”
“真是的。”
江皓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又想了什么,嘿嘿笑道:“我说,谁是杂鱼啊?你是不是不想让哥哥我带你领证了是吧。”
“老公,我是杂鱼,我是杂鱼!”
“我举手了!”
“我要领证!”
萧幽笙顿时认真的昂起下巴,还真就像个乖乖的高中生一样,高高的举起了右手。
江皓摸着下巴,刚要继续调戏萧幽笙,就愣住了。
只见,不远处,一个老人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那老人秃头白胡子,穿着中山装,一脸的威严,身旁跟着一个同样不苟言笑的唐装中年人。
江皓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感觉认识这个老头。
但是是单方面认识的。
而且……貌似是在教科书上,认识这老头的。
萧幽笙见到那老人,更是震撼的捂住了嘴。
“这是……”
“姬家的那位老人,姬尧舜?”
她喃喃自语。
此时,姬尧舜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
他一言不发,明明站在那里,矮小佝偻的身体却在无形中散发着难言的威严。
“你就是江皓。”
姬尧舜面无表情的扫视着江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