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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台仪器可以将人的记忆以影像的形式呈现出来,一般都能精准的抓住指定时间的记忆。

但也会有意外情况,比如说这个人要是情绪起伏过高,对生物电流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就会导致影像不稳定,出现的不是被期望的片段。

就像现在,白榆站在巨大的电子屏面前,他所看见的什么都有,一会儿是端木寻年幼时的生活,忽闪一下后又是她第一次踏入大学的那天,瞬间又闪到了一片黑暗。

操作人员敲了几下键盘按钮,然后道,“不行啊,检测者的情绪起伏太大了,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我去?”白榆有些惊讶的反问。

“不然我去?我又不认识她!”操作人员一脸理所当然。

白榆才不愿意,谁知道那个女的发的什么疯,明明刚进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而他正要开口,操作人员又指着屏幕里不断闪烁的影像道,“不然这记忆提取不了啊,你看这,啥都有,乱成什么样子了。”

于是白榆不情不愿的进去了那个摆放仪器的房间,不大,大概就十来平的样子,各种挂着摆着的机械组成的一个监测系统。

仪器运行时要求室内五无光,所以这里漆黑一片,直到当白榆进去之后,灯光才瞬间亮起来。

端木寻被禁锢在一个机械椅子之中,头上被一个巨大的半球状检测装置罩住,只能看见女孩光洁精致的下巴。

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事。

白榆只看一眼就觉得应该没什么事,心道是那个操作人员技术不当才检测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转身就要关灯出去。

而这时,敏锐的耳力听见细微的喘息。

于是他收起要迈出去的脚,转而轻轻去动了另一个指令。

端木寻感觉到黑暗逐渐被明亮驱散,罩在头上的检测器发出机械摩擦的声音,缓缓上移。

首先看见光,然后看见站在光里的白榆。

白榆也正好看见一双通红的眼睛,充满了很多情绪,恨、救赎、希望、嗜血……

过于复杂。

好像下一秒这个女生就要抱着他痛哭着说自己害怕,又好像是要拿起刀毫不犹豫的冲着他的心口一刀致命。

这一瞬间,在两人视线撞击的一瞬间,端木寻率先开口。

“不开灯我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

白榆原本想直接拒绝,但是张了张嘴,最后说道,“我去问问。”

然而不一会儿,他又走回来,得到的答案并不如意。

“光线会影响检测,所以,不可以。”

端木寻此时已经将情绪稳住,但是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好转,甚至在听见这样的答复之后,面色更加惨白。

不就是黑吗,至于怕成这样吗?

“白同学。”端木寻声音嘶哑,就好像被开水烫坏了一样,“你留下来吧,行吗?”

她垂着眼眸,这时才会让人真的意识到她也才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近乎祈求的语气,让白榆默不作声。

他抬手控制着检测罩下降,覆盖住端木寻的目光,将她一整个头都给包住。

检测又一次开始,端木寻感受到周围安静的安静的可怕,各种机械摩擦的细微声音无限放大,她甚至可以听见电流穿梭的声音。

而这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轻轻的安抚着她。

冰凉的,就好像一块冰一样,以至于端木寻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一只手,更像是一个机械臂。

直到一道声音在突然响起,“好好配合。”

他还没走。

“白同学,真羡慕你。”端木寻突然开口,沙哑的声音中能听出来她已经尽量在维持平缓,“你有一个这么强大还无条件维护你的姐姐。”

白榆罕见的没有讽刺,但是也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直觉得这个端木寻这个人虚伪至极,唯有现在,是有一点点真心的,算是罕见。

“你知道吗,有一天我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什么都没有,一片黑暗,我第一反应是我瞎了。”

端木寻缓慢而清晰的说道,一上一下的下巴有节奏的起伏,两边马尾顺着耳后垂落至胸前。

她好像在说自己的经历,又好像是在说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

“先是一只恶心的手摸了上来,我看不见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但是我听见他猥琐的笑声,还有另一个人催促着他,说,快一点,不然我醒了就不好了。”

“而后声音越来越多,说是反正我都是要死的,死前发生点什么……也,无所谓。”

说到这里,端木寻终于有了点情绪波动,哽咽住了,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又道,“我甚至都不知道站在我面前的有多少个男人,他们说他们是拿钱办事,雇主的要求就是不要让我活着,最好不要让我死的太容易。你猜谁是雇主?”

端木寻的语气略有些迫切,好像真的在反问,企图得到一点互动。

“谁?”于是他问。

“闻唯心。”

说到这个名字,端木寻的语气中充满狠毒,可以想象要是这个叫做闻唯心的人就在眼前,端木寻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刺她一刀。

“这是……你那位学长的妹妹?”因为厉庭这件事,白榆自然是知道闻瑾焉这个人的。

然而,端木寻否定了,“不,闻唯心是,我的妹妹。”

白榆瞳孔突然骤缩,显然这个结果出乎意料。

不过端木寻并没有给他再多思考的时间,而是继续将那个没说完的故事说下去。

“那些男人撕掉我的衣服,我不断的嘶吼,但是一点用都有没。我被她陷害,天赋降到c级,简直跟个废物在没有区别,他们绑了我的手脚,根本不能反抗。”

“白同学,你懂我的绝望吗?”

突然,白榆冰冷的手背上被一滴炽热的水珠烫了一下,抬眸正好看见女孩白皙娇嫩的下巴上正好挂着一滴将落未落的珠子。

哽咽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外面的人好像在跳舞,我听见音乐的声音,可是没人听得见我的呼救,除了我自己。”

“然后他们用刀刮我的肉,慢慢的刮,腿上,脸上,耳朵……”说到这里,端木寻顿了一下,才问道,“会不会吓到你?”

白榆抿了一下唇,这时候说不会,该如何给她证明不会呢?

于是白榆按住她的手,一点点上移。

端木寻能够感觉到,她触碰到了少年的下巴,鼻尖,颧骨……然后是……眼睛。

而且好像,她的手,伸进了眼球里面……那是什么……

“不会。”

在端木寻尚在思考中时,白榆将她的手又放下去。

正好这时,灯光亮起,操作人员进来道,“可以了可以了,记忆已经提取出来了,拿着优盘走吧。”

检测头盔再一次移上去,端木寻眼中的冷漠清晰可见。

白榆背对着操作人员,正对着端木寻,他清晰的看见端木寻的变化,很快就恢复正常的神态,但那应该是假的。

端木寻站起来,突然凑近白榆,在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之际,瞬间掀开少年带着秘密般的刘海。

然后逃也似的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