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生辰宴一直持续到晚上,彼时,天已经是漆黑万分。
他一身墨色金线龙纹的锦绣长袍,佩同色披风,穿梭过宫中的雪梅林,踏着夜里的飞雪,迈入东宫当中。
墨寒诏虽还有公务没有处理,但他心里念着云暮璟的身子,所以打算先去暮月殿瞧上两眼。
路过幽月殿的时候,墨寒诏脚步不停,只是那双墨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晦暗,莫名有几分波动。
不远处一名侍卫见到墨寒诏,急忙匆匆追上,喊道,“太子殿下。”
墨寒诏身子一顿,清俊的眉目染上一抹幽深,皱眉问道,“何事?”
“殿下,太子妃受伤了,里头人喊着要请太医。”侍卫抱拳地道,“属下想着此事毕竟事关太子妃安危,便想着来问问殿下。”
受伤了?墨寒诏面色微变地道,“思语不是一直都在幽月殿当中么?如何受的伤?”
“据说是太子妃娘娘一时接受不了殿下关她禁闭,太过伤心,一时...”
说到这里,侍卫犹豫片刻,打量墨寒诏两眼,这才低低地道,“一时间生了轻生的念头。”
“不过好在后来太子妃还是冷静下来了,但不可避免地受了一点小伤,这才需要请太医。”
墨寒诏在听见云思语回来以后竟然要轻生的时候,脸上也是被一丝慌乱覆盖,连素来幽冷的面容都不可抑制地染上一抹青色。
直到听到侍卫最后说云思语最后没事,墨寒诏才终于镇静下来,只是神情依旧是不大好看。
墨寒诏抿抿唇角,心头有点动容,他是不是对思语太狠了一点。
可是思语做了错事在先,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她都已经害了云暮璟好几次。
这次,竟还动了歪念头,给云暮璟下麝香药,险些让云暮璟失去做母亲的权利,实在是过分了一点。
只是关她禁闭,已然是很轻的处罚,他是不可能把云思语给放出来的。
想到这里,墨寒诏深吸一口气,朝那名侍卫幽幽地道,“太子妃既受伤,便准太医给太子妃诊治。”
“你守着幽月殿,也得确保太子妃安全。”
侍卫闻言,轻轻点头答应地道,“属下明白。”
墨寒诏吩咐完这话,便再没有多讲一句,带着浑身凛冽的寒意,继续朝暮月殿的方向缓缓而去。
彼时,德公公早已将幽月殿那边闹着要请太医的事情告诉了云暮璟。
“侧妃娘娘,别怪奴才多嘴一句。”德公公叹气地道。
“咱们太子殿下跟太子妃青梅竹马的,太子妃受伤,太子焉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她在幽月殿自生自灭?”
“但这太子妃让太医入幽月殿,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想治伤。”
“这宫里面啊,争宠的办法手段,那都多的是,你一个不留神,很容易就给对方抓到机会了。”
德公公看着云暮璟那楚楚可怜,人畜无害的样子,真是怕她吃亏,苦口婆心地规劝道,“侧妃娘娘,您可得想办法留住殿下的心啊!”
“我是后来者,比不得殿下和太子妃情深义重。”云暮璟泛着水雾的眸子满是感激地道,“不过我会努力的,尽量不负公公所望。”
“今夜,多谢公公大晚上来暮月殿跑这一趟了...”
话落,云暮璟连忙给旁边的雨宁使了个眼色。
雨宁自然明白云暮璟的意思,立刻走进屋里拿出一锭金子,悄咪咪塞进德公公的手里。
“德公公一心为侧妃娘娘着想,这是娘娘给公公的一点心意。”雨宁笑道。
“这...”德公公颇有点犹豫,讲实话,他来给云暮璟传话,只是觉得这位璟侧妃单纯善良,比太子妃讨人喜欢。
东宫一共就一正一侧两位妃子,如果当真需要站队的话,他宁可选择璟侧妃,倒是全然没想着讨赏。
“我懂这点东西对公公来说没什么打紧的,但我也没有太多能拿的出手的。”云暮璟柔声地道,“公公收着吧。”
德公公对上云暮璟干净澄澈又无辜的眸子,暗自感叹。
这璟侧妃,人可真好啊。思及此,德公公也不再推脱,接过那枚金子塞进袖口中,搓手道,“既然如此,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管怎样,有赏赐总是比没有赏赐好的多。
“太后娘娘生辰宴已散,殿下保不齐就该回来了。”德公公一挥挥手中的拂尘,低声一笑道,“天色有点晚,奴才就先不打扰璟侧妃。”
“公公,奴婢送送您,请。”
雨宁送完德公公出去,回来又看着云暮璟,叹气地道,“侧妃果然没猜错,幽月殿那边动作很快。”
“无妨。”
云暮璟躺在床榻上,那清纯惹人怜爱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眨眼地道,“幽月殿的盛宠,很快就会彻底到尽头了。”
雨宁微微一愣,她还想开口,恰时,外头突然出来一阵脚步声。
“参见太子殿下。”
行礼的动静过后,一缕墨影没入暮月殿中。
雨宁瞧见墨寒诏,也立刻一礼,然后看了云暮璟两眼,极有眼力见地退出殿中,把门缓缓合上。
“殿下...”
云暮璟看是墨寒诏,强撑着想下床榻去迎他。
不过下一秒,墨寒诏身子一掠,便来到云暮璟旁边,制止住她,“璟儿身子不适,别动。”
“妾已经好多了。”云暮璟扯扯嘴角地道,“今儿是太后娘娘生辰,殿下为参宴,耽搁一日公务,该是很忙的。”
“妾都没想到,殿下真的能抽空来看妾。”
“孤上次食言,害你在外头秋千上等一夜的时候,不是发过誓,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吗?”墨寒诏柔声地道,“今儿,你受苦了。”
“孤守着你,等你睡着,孤再去朝阳殿。”墨寒诏望着云暮璟那张还没有血色的娇颜,心疼的同时,也满是复杂。
她懂事的,让他一再将底线放低,只想着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