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璟一把扯回自己的手,捂着脸不停啜泣。
墨寒诏浑身僵在那,他还是头一回看见云暮璟这般娇柔温雅的人儿如此失态。
她好像再也摁耐不住一直积压的委屈,朝他发泄了一波。
可墨寒诏非但没有半分气恼,云暮璟的这通怒火反倒深深刺痛他的心。
是啊,当年先皇帝许婚他和云暮璟,他悔婚另娶,足以见他的态度。
云暮璟觉得他最后依然会放弃她,也在情理之中。
一时间,墨寒诏方才的硬气顷刻间消失殆尽,只余留无尽的愧疚。
“云暮璟。”墨寒诏忽然沉静下来,深深地望向她,“孤纳你为侧妃,可好?”
他早已将自己的一颗心和妻位都许给思语,绝不可能反悔。
但云暮璟丧失清白,皆是因为救他。
墨寒诏怎么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云暮璟嫁给裕王,被裕王生生折磨致死。
也做不到把云暮璟再继续留在将军府,任由云府欺辱她。
墨寒诏原先那份介于云思语的担忧,终究是在云暮璟这字字泣血的话中败下阵来。
他要纳云暮璟入东宫,让全天下人都知晓,云暮璟也是他的女人,不敢再动她分毫。
云暮璟听到这话,哭声戛然而止。她呆呆地望向墨寒诏道,“殿下,你说...什么?”
“孤说,孤纳了你。”墨寒诏墨眸泛着一丝柔和,“你可愿当孤的侧妃,光明正大站在孤的身边。”
他虽此生不能爱云暮璟,但云暮璟对他做的种种,他无法视而不见。
云暮璟那与生俱来的良善性子,也令他怜惜。
只要云暮璟一句话,他也愿以太子之名,东宫之权,护她此生周全,荣华富贵一辈子。
“我...”
直到墨寒诏重复说完这句话,云暮璟终于反应过来,她望着墨寒诏,仿佛有种不真实感,“殿下,是说真的?”
“孤的话,既对你说了,还能有假不成?”墨寒诏无奈地道,“你生性良善,孤虽不是好人,却也不忍辜负你的良善。”
云暮璟清绝的容颜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连那沾染在脸上的泪痕都仿佛在一瞬间冲淡不少,“殿下,你知道吗?”
“你是第一个愿意要璟儿的人,璟儿...很高兴。”
墨寒诏心中又是一痛,低低地道,“你以后隶属东宫,有孤在,便没人敢欺负你。”
云暮璟小脸满是感动之色,不过她却是没答话。
倏尔,她朝墨寒诏扯扯嘴角,柔声道,“殿下是好人,但殿下的好意,璟儿心领了,璟儿,还是不当你的侧妃了。”
这话着实是叫墨寒诏有些意外,他看得出来,刚刚云暮璟是由衷开心。
“为何?”
“我都懂的。”云暮璟抬手擦擦眼角的泪,笑笑道,“殿下娶我,全因责任,但殿下贵为东宫太子,其实无需如此。”
“况且殿下娶我,想必二妹妹会不高兴吧,我不想让殿下为难,也不想让二妹妹恨我。”
“与其如此,倒不如我嫁给裕王算了。”
墨寒诏一怔,皱眉地道,“你嫁给墨裕,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云暮璟抿抿唇角,垂落眼帘。
她当然知道,她会死。
墨寒诏一阵不忍,只能又道,“孤迎娶你,孤不觉得为难。”
“况且思语同你一样是善解人意的性子,孤跟她解释清楚,她一定能理解,也不会恨你。”
云暮璟这才重新抬起眼帘,那双纯净无辜的美眸盯着墨寒诏,迟疑地道,“真...真的么?”
“孤所言从来不假。”墨寒诏袖长骨骼分明的指尖掠起云暮璟散在胸前的一缕青丝,轻声道,“云府马车已不在青山寺,你如今只身一人,随孤一道回去吧。”
云暮璟眼睛一眨道,“这,会不会有点麻烦殿下?”
“孤与侧妃坐一辆马车,理所应当,何来麻烦?”
说到这里,墨寒诏眸中掠过一丝幽色,云夫人把你丢在青山寺,那孤就亲自送你回去,孤将将军府的人都看清楚,你是孤罩着的。”
云暮璟小脸羞红,“殿下大义,给璟儿一条生路。不过关于这件事,璟儿对二妹妹心中有愧,我会找二妹妹主动认错。”
“以后入东宫,璟儿绝对会乖乖的,以后好好跟二妹妹相处,事事以二妹妹为先,不会破坏二妹妹跟殿下的感情。”
“你性子纯净恬然,孤当然是信你能够处理好跟语儿的关系的。”墨寒诏眉宇不由得舒展了些,“好生休息吧,关于剿匪,孤还得去收个尾。”
“孤会派遣东宫暗卫保护你,等孤办完事,再接你一道回京城。”
“好。”云暮璟答应一声,便乖巧地往下一躺,闭上眼睛。
她睫毛处,还挂着未曾彻底干涸的泪珠,可偏偏唇角上扬一抹弧度,彰显心中的喜悦。
那张绝色娇颜上,也再没有往常弥漫的那份似有若无的愁绪。
墨寒诏看着,心情都好了两分,动身走出房间。
竹业发现墨寒诏再出来的时候,脚步如风,仿佛先前压着的心事解决了一般,好奇地上前问道,“殿下,您跟璟姑娘...”
不过话刚刚出口,竹业就发现自己话有点多了,顿时闭上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不料,墨寒诏却是难得地没有生气,悠悠地道,“孤欲纳云暮璟为侧妃,回京城后,孤即刻入宫跟父皇求赐婚圣旨,必须得赶在墨裕前头。”
竹业一愣,他虽然猜到璟姑娘多半很快能入东宫,但也没料到能快到这种地步。
“恭喜殿下。”竹业抱拳笑道。
不过下一秒,他又担忧起来,问道,“璟姑娘毕竟跟裕王殿下定了口头婚约,您这横刀夺爱,裕王恐怕必然心生不满,要来找麻烦了。”
“只是口头婚约而已,又做不得数。”墨寒诏不屑地道,“东梁皇室娶妻纳侧妃,皆要求赐婚圣旨,他墨裕既没有,孤为何不能截胡?”
呃...话也确实是这么讲。竹业尴尬地道,“主要璟姑娘是被云夫人先许给裕王的,这事儿吧,您有点理亏,万一吵不过怎么办?”
“吵?”墨寒诏嗤然地道,“墨裕仗着自己是张贵妃之子,屡次暗中给孤使绊子,孤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安景堂的蛀虫已查到,他下媚毒害孤的人证如今俱握在孤的手中,孤随时能到父皇面前揭露他的罪证,还怕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