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加布里埃尔曾有过一次短暂的造访经历,但出于对礼仪的尊重,他并未贸然打量学长的居所。
趁着学长正闭目以左侧卧位躺于床上,来回用掌心按摩腹部。这次他终于放纵了自己的好奇心,偷偷细察起室内的每一处细节。
“真是...简朴得令人唏嘘。” 加布里埃尔喃喃自语,目光掠过那些装满了琳琅满目植物标本的沉重柜橱。
除了这些,学长的家中仿佛再无其他物件,空荡而冷清。
在这一刻,加布里埃尔的内心深处,再次升起了一丝怜悯。
他突然陷入沉思,仿佛想起了什么,生出一种感同身受的念头。他低声自语道:“对于没钱的人而言,每一次踏入医院的大门,都是一场沉重的灾难。”
关于学长半个月前不幸住院的那次经历,虽然加布里埃尔慷慨解囊,无私地垫付了一笔高达一万信用点的巨额费用。
然而,剩余的医疗费用仍旧庞大得可怕,如同无底洞般吞噬了学长所有的积蓄,这导致他陷入了连基本生活必需品都难以承担的窘境。
加布里埃尔的目光再次细细打量着四周,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学长所积存的食物。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几袋不知名品牌的营养液,竟是空无一物,连一丝余粮也找不着。
“等等……那是什么玩意儿?”
加布里埃尔的瞳孔,在无法抑制的惊愕中悄然扩张,他的沉默惊呼在寂静中回荡。
震撼之下,他不禁失态地掏出光脑,遥遥对着那袋子类似于谷物杂粮的物品,慎重其事地进行了扫描分析。
当结果呈现在眼前的那刹那,加布里埃尔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学长他……他不会是把这鸟食当成了食物吧?”
他的目光在四周散落的线索上轻轻扫过,随着观察的深入,他的内心逐渐沉甸甸起来。
加布里埃尔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推断是准确的。
面对这一惊人的发现,他的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话语在唇边徘徊,却始终无法找到出口。
“……”
加布里埃尔的嘴唇紧闭,陷入了一阵沉思。
他在内心深处默默地对自己说——如果即将到来的谈话中,学长是来请求他协助将户籍迁移至格洛萨里郡的话,或许,他会考虑答应。
学长的境遇实在令人同情,面对学长的困境,加布里埃尔发现自己实在难以袖手旁观。
“唉,就看等会儿学长怎么说吧。”
他无声叹息,默默在光脑上查询户籍迁移至格洛萨里郡的相关手续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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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漫长的半个小时,宋星澜终于从反胃的不适中恢复过来。
他状若无事地轻巧翻下床,目视加布里埃尔学弟,神情肃穆地直接发出一记直球:“学弟,你们格洛萨里郡的居民,有没有尝试过将金丝纹豆烹煮成菜肴啊?”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直接把加布里埃尔给问懵了。
他原本以为学长会询问关于户籍迁移的事情,然而现在,他意识到这次的对话,学长其实本就是想要跟他探讨关于金丝纹豆的话题。
至于户籍迁移的问题,不过是他自己胡乱猜测而已。
加布里埃尔的脸颊泛起了一抹红晕,他有些结巴地回应道:“那个……我、我……”
星澜看着面前支吾其词的学弟,迟迟未能给出回答。
他以为学弟是因为自己提出的问题感到冒犯,可能在心中激起了怒火。然而,出于他那如天使般温和的本性,学弟并没有爆发出来。
是了,宋星澜差点就忘记了学弟的二代身份——一个领主下任继承人,属于贵族阶层中的显赫人士。
按照他们那个圈子里的繁文缛节,他刚才的提问,无疑是在探询学弟是否曾品尝过粗鄙不堪的野草,而且是领地野兽最爱吃的那种。
天哪,这简直是对加布里埃尔学弟高贵身份的一种隐晦质疑。
“对不起啊,学弟。不想回答没关系的,是我过于唐突了。”
宋星澜麻溜的认错。
唉,会话开局就遇挫,这委实不是个好兆头。
加布里埃尔瞥见学长苦恼的神态,急忙摇头,语带恳切地解释:“不,不,学长,这不是你的错。”
他顿了顿,脸色略带羞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
接着,加布里埃尔便详细地向学长讲明了事情的具体缘由与来龙去脉,“事实上,我们格洛萨里郡,一直流传有不要乱吃金丝纹豆的传统训话……”
在格洛萨里郡,有一个经久流传的笑话——如果随便偷吃那些小钢豆,小心牙齿会像发情期到了的巨獠兽一样,疯狂从口中崩出来!
这笑话是领地的大人们用来吓唬小孩子,让他们不要乱吃东西。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转,这句笑话逐渐演变成了格洛萨里人心底深处的一抹阴影——乱吃小钢豆,就会变成缺牙的丑孩子,成为别人的笑柄。
因此,在格洛萨里郡的土地上成长的人们,几乎没有人将金丝纹豆视作餐桌上的食材,反倒将它当作食物的禁忌,一律无视成杂草处理。
“啊,这……”宋星澜听完后,只得无言以对。
——真是流言蜚语,害人不浅呐。
他深深叹息,随后郑重其事地对那位年轻的学弟说道:“我亲爱的学弟,你务必要相信我,那不过是一则荒诞不实的笑话而已!”
“金丝纹豆是很硬没错,随意咀嚼是容易吃崩牙也没错。可是……你们就没想过,把它处理成一种既易于食用,又便于消化的食物吗?”
宋星澜的言辞间,透露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与无奈,他接着说道:“要是你们没有受制于流言,说不定你们的餐桌上,能多添一种纯天然无污染的新食材呢。”
“我尝试过了,金丝纹豆真的能食用,且味道很不错!”他一脸郑重地说。
老铁,你们是坐拥宝山而不知啊!
“学长,你的意思是……”
加布里埃尔怔忡了片刻,内心波澜起伏,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纠结。学长所讲的,似乎彻底颠覆了他长久以来固守的思维模式。
然而,当他细细思索,假如真能如学长所提议的,通过不同的烹饪手法,挖掘金丝纹豆的食用潜能与价值。
那么,他们格洛萨里郡,便有望减少一部分对外来食材的依赖。
“学长,你所说的,确实是真的吗?”
加布里埃尔的激动难以抑制,他身体前倾,几乎要脱离座椅,双手紧紧握住学长的手,眼中闪烁着迫切而寻求确认的光芒。
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一遍又一遍地追问:“那小钢豆——不,我的意思是金丝纹豆,它是真的可以食用吗?”
对于加布里埃尔,乃至整个格洛萨里家族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喜从天降的盛事。
格洛萨里郡是一片资源匮乏的土地,能孕育出的经济或食用资源实在是寥寥无几,以至于他们的生活所需,无论是饮食还是其他琐碎之物,几乎无不依赖外界的供给。
这种沉重的生活成本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不断地压迫着格洛萨里郡,也压迫着格洛萨里家族,使他们步履蹒跚,难以为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