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莫莱德就像陨日之神在祂信徒的教典中被悬挂在巨日神殿上的模样一致。
神父用其流下的鲜血在达里尔的身上画着诡异扭曲的符号。
在画好符号以后,达里尔在神父的引导下平躺在圆阵上。
神父从漆黑的身躯内部拿出了一本用人皮制作的书籍,接着开始咏唱着音调怪异的歌曲。
那声音就像是在深夜破烂的小箱子里突然传出八音盒的声音一样,虽然听着有些悦耳,但是十分诡异。
很难说一个老成那样的人,能够发出这样的声音。
突然间莫莱德感觉自己的脖子上好像拴上了一个绳子,这个绳子开始慢慢发力,一点一点地勒紧莫莱德的脖子。
但是不管怎么看,他的脖子上都是空无一物,仿佛这是灵魂的绞刑。
不同于肉体的窒息,灵魂的窒息那是一种别样的酷刑,你的意识不再连续,记忆开始变得错乱,渐渐地,你甚至快要失去对于自我认知。
在如此痛苦的混沌中,莫莱德自然也就失去了对于自身血脉仅剩不多的控制。
他越来越多的血液被沾染上黑色,最终从胸部缺口喷涌而出的也变成了漆黑色的液体。
流淌而下的深邃逐渐取代地面那圆形方阵原本的血色。
老神父在继续仪式时察觉到了不寻常,只是此刻已经有些为时过晚了。
莫莱德失控的血脉因为宿主垂死而爆发,且混杂着达里尔吟唱经文所引来的某些东西,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此时此地,一切的秩序荡然无存,短时间内,重力变得模糊不定,时间的概念变得浑浊不堪,万物的灵视之瞳在那一刻失去了感知。
在这还不到一秒钟的间隙,老神父在震惊中,因为他的脑袋和一只手互换了位置而垂死。
达里尔靠着用神父作为盾牌勉强躲过了一劫,只是几根手指呵脚趾互换了。
不过整个审讯室就没那么幸运了,天花板和地板对调,椅子和柱子互相转化,因此已经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
现在这里就像是摆放在博物馆中进行保护的远古遗迹一样。
但不幸的是,斯科维尔场的一面承重墙正好属于审讯室的一部分。
于是当白脸人察觉不对劲的时候,整个建筑已经变得摇摇欲坠了,这动静别说是斯科维尔场外围的居民区,恐怕就连路易斯安娜三世居住的宫殿都能感受到。
一名黑衣人“破门而入”。
审讯室的门早就已经无力再承受任何的力量。
“怎么回事?你们这是。。。”
黑衣人看着眼前变成一地建筑材料的审讯室,张大了嘴巴不知说什么。
“该死!赶快撤退!这是个圈套!”
达里尔很快想到了一个问题,斯科维尔场如此重要的设施怎么可能因为一面承重墙的毁坏而变得像个高危建筑一样呢?
况且还有这老东西布置的什么大型秘仪来着!
。
“报告汉斯队长,斯科维尔场的三号区域出现坍塌的迹象。”
一名身穿深棕色风衣的人从阁楼中跑下对大厅里正看着一张建筑蓝图的汉斯说道。
“坍塌现象?”
汉斯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一名穿着学者风格风衣衣服的洛兰人,后者也皱起了眉头,思索了一下。
“应该是失火,而不是类似地震或者塌陷。。。算了,汉斯队长,这种事情等任务结束以后再去纠结吧,敌人布置的东西已经被扰乱,可以开始了。”
“也只能这样了。”
汉斯点点头,拿起了桌上的无线电通讯设备。
“所有人员注意,代号学术辩论行动第一阶段开始行动!所有人员注意,代号,学术辩论行动,开始行动!”
随着汉斯的话语通过电流和电磁波的形式传播开来,早就已经在斯科维尔场周围等待的行动队队员们立刻开始按照预定计划实施。
外围的便衣人员迅速离开自己的待定位置,立刻将整个现场封锁,堵死可能存在的出口。
一支突击队在短时间内聚集,上前突入斯科维尔场。
“开门!独立条约保卫局!”
“举起双手,跪在地上!任何异动者一律枪毙!”
身穿灰色风衣的武装人员用锤子砸开了警局的大门,不等里面的人有所反应,冲进去的突击队员就立刻控制住了他们,用随身携带的手铐铐住。
分出一些人手看守俘虏的人,其余的保卫局特工继续前进。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虽然有些许反击,但是都被很快解决。
直到接近刑侦案件办公区才遭到了抵抗。
不过这个抵抗属实有点激烈。
一挺重机枪锁死了通道,蜂拥而至的弹雨,打伤了好几名来不及躲到掩体之后的特工。
“该死,是重机枪!这帮深渊养的狗!怎么让这种武器都流到恐怖分子的手上了?!”
负责此次一线突击任务的领队一边咒骂着那些“吃里扒外”的军事贵族,一边让携带了便携式无线电通讯设备的队员呼叫增援。
其余的队员就地寻找坚固的掩体,然后偶尔拿枪去尝试信仰射击。
很快,外围的狙击手就得到了命令,去狙杀掉这个威胁。
但是很显然,对方对于可能遭遇的打击和斯科维尔场外围及内部的构造十分熟悉,挑选的位置十分刁钻。
以至于狙击手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角度,无从下手。
而对面还加固了一下侧面的“工事”,就算是想要打穿掩体击杀里面的机枪手也是极度困难的一件事。
没办法,得知狙击手没办法帮忙解决,突击队队长咬咬牙,让队友把攻击手雷递给他,自己用铁丝困在一起做了一个简易的集束手雷。
然后在队友的集体火力掩护之下,飞快冲出掩体,不要命地扔出了简陋的爆炸物。
轰的一声,敌人的重机枪被摧毁。
突击队得以继续前进。
不过队长在冲出去的时候中了几颗子弹,脱离了一线。
幸好没有打到致命的地方,被队友抬到外面去了。
斯科维尔场的一切都变化得太过迅速,以至于达里尔扛着神父,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昏死的莫莱德翻出窗户以后,白脸人这才意识到警局居然变成了一个陷阱。
来不及咒骂安排自己来审问尤瑟尔的白大褂医生和四眼混蛋,以及“忘恩负义”的达里尔和老神父,他赶忙召集手底下能够用的人寻找出路。
可惜,很显然,达里尔能够找到“安全通道”,白脸人却并不行,那些明显的出口早就被保卫局的人堵死。
而这时,尤瑟尔也清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混乱的状况,尤瑟尔立刻明白,这是外面的保卫局和学术委员会的管控者开始预定的行动了。
可是自己还没有点燃秘识之火,他们怎么就开始突击行动了呢?
尤瑟尔有些慌乱,初次做这种事情摆脱不了紧张的感觉。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赶紧启动秘仪,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秘识之火,然后将承载它的小学笔记本丢到了地上。
火势瞬间蔓延开来。
可怜的白脸人还没来得及恼羞自己为什么没有把尤瑟尔的手捆起来就被火焰吞噬,瞬间变成了满天尘埃,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就这样迎来了自己的结局。
失去了他控制的黑衣人一哄而散,有的同样被秘识之火弄得灰飞烟灭,有的则在冲出去后被保卫局的突击队击杀。
吐了口血沫,尤瑟尔解开身上的绳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秘识之火很快将她围绕了起来。
虽然这不会伤害到尤瑟尔,但是却限制了她的行动范围。
所以她没办法去了解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也没办法去查看莫莱德。
不过后者也不需要查看。
在爆发了一波后,莫莱德的血脉变得萎靡起来,失去了强大的侵蚀性。
机械装置残留的封锁秘仪暂时重新夺回了主动权,将其束缚住。
此地重新恢复了平静,只余下一片狼藉。
半个小时过后,独立条约保卫局的人全面管控住了整个斯科维尔场,所有人都被撤离了出来。
针对预料之外的建筑可能坍塌的情况,施工队进入到内部进行紧急抢修。
一名接着一名的尚且留在这里的警局高层被押送上保卫局的羁押车,他们将被带到保卫局总部,在那里进行最高规格的审问。
医疗队伍也赶到了现场,对因为出乎预料的重火力而受伤的行动人员进行治疗,当然最重要的是救治莫莱德和尤瑟尔。
尤瑟尔的情况还行,只有几处轻微的骨裂和淤青,在洛兰医生的治疗下,使用炼金医疗物品后,很快就没什么大碍。
不过莫莱德的情况似乎有些特殊,现场的医疗条件不足以使其康复,于是汉斯就找博德尔把他带到最近的教会医院去治疗。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吸引了诺尔区周边大量贵族的旁观,一些有头有脸的记者带着自己的看家武器就冲向现场。
保卫局这回似乎有意将事情扩大化,于是装作忙碌没有精力组织他们的样子。
这些人精记者自然也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于是抓着任何的细枝末节都进行大篇幅的阴谋论描述。
可以预见第二天的各大报纸是如何的精彩。
汉斯看着自己独立条约保卫局的人把那些邪教物品封装起来,运送到专门的蒸汽卡车上,然后走到一边。
“揭露会的人这么弱?”
汉斯递了根烟给洛兰的学者样貌的人,但是被对方委婉地拒绝了,于是他也就把香烟收了起来。
“是他们雇佣的人,这帮疯子在很多时候反而精明得不像个疯子。”
洛兰人叹了口气,遥望远处的宫殿群,若有所思。
“怎么了?”
“你知道,我是很讨厌参与到别国的政治斗争里去的,可是谁让这帮揭露会的雇佣兵竟然和你们这边的人搭上了。”
洛兰人把自己的眼镜取下,拿出一块手巾擦拭了镜片。
“我怎么倒觉得你们似乎十分乐意掺和进别国的政治斗争呢。”
汉斯调侃道。
洛兰人知道,对方是指那些学术合作附带的东西,以及公国利用学界和技术所影响的国际局势。
“那是我其他的同事,不是我,我可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说着,一名洛兰人走了过来向这位小声汇报情况。
“万理阴影?哦,真该死的。”
他摆了摆手,让属下离去,自己抱怨了两三句。
“万理阴影?”
汉斯不解地问道。
“那是什么?”
“万理阴影?你只需要知道那是个该死的东西就好,你知道的越多,这个东西对于你的伤害就越大。
也不知道揭露会从哪儿得到的,怪不得我们的人没来得及触发准备,早知道就留下活口了。”
洛兰人摇了摇头。
“就不能说得更详细一点?”
汉斯试探地问道。
“不行,汉斯先生,知道得越多对你没好处。”
洛兰人很干脆地拒绝了回答。
“行了汉斯队长,这次合作很愉快,你想要的东西已经寄给你了。我不保证都是你需要的,只能说里面有你需要的信息。”
“多谢,合作愉快。”
汉斯朝远去的洛兰人挥手致意。
此时,博德尔也开着车回来了。
“我们的莫莱德先生怎么样了?”
“啊,医生说是肺部有肿瘤,正在安排手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哦,肿瘤,该死的,要是我不知道那些东西,我是不是得了肿瘤就得等死呢?”
汉斯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打火机。
“怎么了队长?”
“博德尔,我觉得当初主任说得很有道理,我们是不应该继续追查下去的。”
汉斯叹了口气。
“越查越吓人啊,博德尔。”
“那就不查了嘛,队长。”
“呵,你甘心?”
汉斯撇了撇嘴
“我。。。”
博德尔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队长。
“行了,我抱怨两句。”
汉斯拍了拍车门。
“又走?”
“明知故问啊,你,博德尔。”
汉斯打开车门坐上了车,博德尔笑了笑也打开车门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