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望着他所指的方向,有一条不起眼的崎岖小路,堪堪能容纳一个她这般身量的女人。
她一时间有些呆愣,呐呐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想再上演多年前的闹剧罢了。”萧翰苦笑道:“这些年我已经被折腾得足够心力交瘁。”
皇权之争,弄得天下大乱,实在是毫无意义。
以萧岳的行事作风,未来他不一定就会成为一名贤明的君主。
在父亲和国家之间,萧翰自认为……应当站在大局。
萧翰赶紧道:“他想做什么你应当都清楚了,这段时日不要被他的父爱给所蒙蔽,他看似对你极好……实际上都是因为你身上还有东西可以利用。”
“若他真的疼你,又岂会送你入后宫,将你的身子改成那样……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美人细作,你又怎会保证……萧岳所言皆实。”
“会留你心爱之人一命,好生养着你俩,让皇帝当个闲散王爷?”
萧翰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
最好的猜想,就是萧岳带着昭昭,挟幼帝登基,而凝霜和萧时衍被赐死。
不大好的猜想,就是萧岳来日会留凝霜一命,再去笼络各大世家……这与官妓又有何区别。
凝霜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萧翰倒是说出了她从未想到的一个路数。
到底还是自己对萧岳松懈了一些,可这些年萧岳不断以父母在世为由蒙骗她忠心效力……
以后难保不会用萧时衍来威胁她,干出更加可怕的事情。
“他已经给皇宫传了假消息,引诱皇帝带着两个孩子往北羌方向而去,意图围剿皇帝,趁机打下京城。”
“因此浏城这里没有布下多少士兵。”凝霜迅速接话道:“我知道了,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消息?”
萧翰道:“没有了。我不确定……他是否对乐安公主,也就是你的母亲有没有几分感情,但是瞧见他手上总是摩挲着一块玉佩……应当是公主的贴身之物。”
若是可以,从这里击溃萧岳的防线。
凝霜没有吭声。
乐安公主所遭遇之事,皆是因为萧岳。
要是再拿什么萧岳的感情来说,也太可笑了。
但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她看了萧翰一眼,这段时日萧翰倒是知道了更多东西。
“那我就先走了。”凝霜道:“你多保重。”
萧翰静静站在那里,衣衫被风吹得飞舞,看凝霜远去。
说是有一条小路,实则就在河岸边上,贴着墙才能保证不掉落下去。
偶尔能看见一些很早之前有人走过的痕迹,但这些年行走的痕迹越来越少,路上杂草丛生。
一些尖锐的东西割破了凝霜的手,她仅仅只看了一眼,便继续闷头往前走。
越走到深处,墙上的感觉也变了,借着微弱的光一看,上面居然还写了文字。
“为什么……要抛下……”
“他们笑我没有父亲……”
“我不是……我没有谋权篡位……我不是小反贼……”
字字泣血,带着少年人的愤懑,用石子一笔一划在墙上刻下自己心中苦闷。
笔迹稚嫩,看着有些年头了。
只有萧翰知道这条鲜为人知的小路……
幼时少年人的身量与她现在相差不大,倒也能通过此路,或许是他发泄怨恨的地方。
只是年岁增长,这条路再也过不去了。
凝霜仅停留了一瞬,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
终于,在天蒙蒙亮时,她终于来到宽敞的官道上。
通过日出判断方向,凝霜捡了些能吃的野果子,也不管有多涩,直接吃入腹中,保证体力。
又采了些果子放在身上留着,她迅速往驿站的方向跑去。
呼呼的风在耳边作响,直到喉咙干燥得生疼,甚至弥漫着血腥味,她也不曾停下。
午间在路边休息片刻,用脏污的泥水抹在脸上,凝霜勉强看上去像个逃难的难民,不至于引人注意。
休息完又继续出发,傍晚时分,总算看见驿站的屋檐。
终于到了。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队人马。
凝霜看清来人,瞳孔微缩。
萧岳骑着马,带着士兵,面无表情地拦住她的去路。
而萧翰被手腕粗的麻绳绑着,身上全是一道一道的血迹,人已经奄奄一息。
“可算让我一顿好找。”萧岳冷笑道。
凝霜拔腿就想跑,四周都有士兵围了上来,她已经无处可去。
有一人在萧岳耳边道:“主子,皇帝的军队已经在不远处……”
萧岳目光一凛,直勾勾看着凝霜:“倒还真是青出于蓝,你什么时候传递的消息?”
凝霜咬着牙不说话。
“果然,软的不吃,还是得来硬的。”他冷哼一声:“子女一个一个背叛我,真是白教养你们这么多年。”
萧岳挥了挥手:“把她绑了,吊在阵前当活靶子,看看萧时衍会不会心疼他的爱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