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衍气急败坏轻掐一把女子腰身,凝霜立即痒地咯咯直笑。
“你就非得喜欢在不适的场合说一些不适应的话?”萧时衍问道。
凝霜只说:“嫔妾都快哭鼻子了,活络一下气氛罢了。”
说完,她又抱住了萧时衍,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抱住一会儿。
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事情。
心里憋着的事跟一块大石头一般,敲不碎,搬不走……初入宫时并无这种感觉,如今与萧时衍相处越久,反而越发觉得难受至极。
“嫔妾确实没有安全感……”
话一出口,凝霜又止住了。
萧家不可能人人都是情种,出了一个太上皇已经是稀罕事了。
她与萧时衍说这些又是做什么,期望得到帝王的半分真心么?
凝霜安静了很久,最终只说:“陛下再多抱嫔妾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感受怀中娇软的触感,萧时衍也什么没说,只是将她更加搂紧了。
也不知什么时辰,天空忽然落了大雨,将台阶沿边尘土冲刷了个干净。
凝霜犹犹豫豫地开口:“陛下还记得前些时日南阳公唤嫔妾去叙旧的事情么?”
萧时衍应了一声:“怎么了?”
“他说嫔妾长得不像父皇,您也觉得不像吗?”凝霜撑起身子看他,杏面桃腮,微施粉泽,不管怎么瞧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萧时衍说得极为果断:“不像。”
也不知安插细作的究竟是北羌何人,一开始便抱着豪赌的想法,将凝霜送入宫中。
北羌人鼻梁略微有些高,即便是与堰人生下的孩子,也能一眼瞧出他是否混有北羌血统。
因此当凝霜说,其母乃是堰朝女人,而父亲是北羌王时……萧时衍是不信的。
不止他自己,连皇后也有所怀疑。
凝霜听到答案,心中咯噔一声,又继续试探:“那您不觉得……嫔妾不是父王的孩子?”
萧时衍似笑非笑地看她:“你以为朕没怀疑过?”
一开始有深查过凝霜背景,确实有查到北羌王妃嫔中有一名极为卑贱的堰人妃子,只孕有一女。
若不是当初风筝的事情他观察细微,只怕现在都还要被蒙在鼓里。
两人无声对视半晌,莫名的气氛在暗流中涌动。
怀疑?是去查过还是没有去查?
若是一早发现她的身份,萧时衍当真会养一个细作在皇宫里,供她吃喝,令她享无边荣宠?
凝霜自然是敢保证……自己在北羌的假身份万无一失。
那名堰人妃子生下的女儿,幼时便已崩逝去,自己恰好与其年纪相仿,便顶替了这个位置。
如今知道这些旧事的下人皆已被赶尽杀绝,若她不亲口说,是查不出来的。
两人没头没脑的对话就此止住。
萧时衍亲一口她的眉心,轻声道:“不要多想,先休息吧。”
凝霜也只能躺下,盖上被子。
萧时衍在这儿陪伴她一会儿,直到凝霜才逐渐熟睡过去。
刘成轻手轻脚走了进来,也只见萧时衍一动不动坐在床边,看着莲嫔。
他也算宫里的老人了,侍奉过太上皇,如今侍奉萧时衍。
自年轻起就跟在太上皇身边……那时沈太后才刚入宫,两人尚未戳破情谊。
同今日这般大的雨,少女时期的沈太后累了,无意间歇在外阁的贵妃椅上。
那时的太上皇什么也没说,拿了扇子,安静坐在一边,为其驱逐热意。
时光交错,两道身影也逐渐重叠……倒也不得不信了那句话——萧家出情种。
刘成微叹一口气,上前道:“陛下,那人已经找过来了。”
先太子的旧部,在浏城呆了小半月,总算有些眉目。
萧时衍为凝霜掖好被角,压低了声音道:“走吧。”
刘成跟着萧时衍走到屋外,慢慢关上门。
随即两人一块出府,到了城外一家酒庄上。
刘成已着人定好包间,请萧时衍进去后,认真探查此处有无异样。
然后讪笑着与萧时衍说道:“那人并不知晓陛下身份,陛下恐怕还得耐心等待一会儿。”
他为萧时衍斟茶,萧时衍轻抿一口茶水,忽然道:“你再去查查莲嫔的背景……”
他顿了顿。
方才一番对话下来,许多遗漏的线索早已尽数被挖了出来。
凝霜生得不像北羌人,身上定然没有北羌血脉,父母应当是纯正的堰人。
南阳公曾与其说过叙旧二字,说明幼时两人曾相见过——这点这些日子萧时衍也不是没去试探过南阳公,只是这人疯癫,嘴巴却严。
从浏城到北羌,跨度极大……能四处奔走之人,一是逃犯,二是镖师,三则是四处游走的行商。
再者便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口音。
大堰建朝不久,官话尚未尽数普及,连南阳公一众人……由于在浏城长大,说话也不自然带着一些江南水乡的味道。
凝霜说的却是京城官话,就如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一般。
其父母也定然是京城人士。
如此种种,倒是极大幅度缩小探查范围。
萧时衍轻轻偏过头道:“十多年前,消失的京城行商亦或是镖师,也有可能是在被北羌人掳走的名单中……往这些地方查一查。”
刘成道:“是。”
男人轻抚过手中的玉扳指。
登基之时他曾耗费心力派人统计这十多年来消失的百姓名录,填补了人员户籍空缺,现如今倒是派上用场。
只是凝霜尚未透露出其真实的姓名,赫连奴乃北羌人所取,带着侮辱作贱的意味,自己则赐名凝霜……
还有个小名,皎皎。
不过这些也够了。
想必过不了多久……便可以知道凝霜的亲生父母,如今身在何处。
刘成刚下去不久,又带了一个人上来。
那人身着粗布短衣,慌慌张张地下跪行礼:“草民见过公子。”
萧时衍突然拧起眉。
这人举手投足间倒也饱含风霜,指甲缝间混着泥土,衣角洗到泛白,明显是整日以劳作为生的农民。
最让人生疑的是他的年岁。
萧时衍看着他年轻的脸。
先太子旧部……有这么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