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就是委屈,自新进宫的那位霜贵人入宫以来,臣妾的日子也越发艰难,甚至她的奴婢还在背后中伤臣妾!”贞婕妤声中带着哽咽,紧紧用手帕擦着眼角,才不至于让眼泪落下。
皇后放下手中书册,听完事情原委,叹气道:“你所言之事本宫自会查明,但宫规森严,万不可因私人恩怨肆意惩处拾翠宫的宫婢。”
贞婕妤闻言,泪如雨下,“臣妾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臣妾也来此向娘娘请罪,求娘娘责罚。”
皇后正准备温言在安慰几句,女官上前来,说霜贵人特来请罪。
她轻轻偏过头,“霜贵人来了,就让她先跪着吧。”
没说跪哪,也没说跪几个时辰。
女官举止一顿,微行一礼,慢慢退下了。
见沈皇后为自己出头,贞婕妤心防轻懈,转眼泪水也没了,又问道:“臣妾听闻如今霜贵人的笔墨还未交上来?”
“霜贵人字拙,总得学规矩了再呈上来。”沈皇后淡淡道。
贞婕妤笑了笑:“这字也非一日就能够练成的,如今太后寿辰在即,总不能让后宫其他姐妹陪着她一起等。”
沈皇后已然明白她的意图:“那便由你再为这寿图写上一字,填去霜贵人的空缺吧。”
贞婕妤会仿名家字迹,让人看不出端倪,这寿图献给太后时或许还能博一个孝心挚诚的美名。
贞婕妤一喜,见目的达成,便与沈皇后告退:“那臣妾就不叨扰皇后了。”
待她走后,沈皇后喊人进来问话:“霜贵人在外头跪多久了?”
“不过才一炷香的时刻。”
沈皇后皱起眉:“也够久了,让她起身回宫吧。”
……
贞婕妤走出殿内,就见凝霜跪于廊下。
她拧眉看着那容颜绝色的女子,忍不住嗤笑一声,抬脚走了过去。
“不知分寸的东西!”贞婕妤无声冷笑,见她面色苍白,目光中闪烁着不安与恐惧,顿时心情愉悦。
面对这张熟悉的脸,不禁就想起昔日秦夫人让人给她掌嘴的可憎模样。
凝霜重重磕头,瓷白的肌肤立即有了印子,“娘娘恕罪,是嫔妾管教宫婢无方,只是那个宫人……是随嫔妾一同从北羌而来,还请娘娘高抬贵手,莫要因她气坏了身子……嫔妾回宫后定然会好好教训她!”
见她卑躬屈节的模样,贞婕妤心情大好。
本就因皇帝只赏她三颗珍珠,却赏了凝霜一斛珍珠的不快逐渐消散。
“霜贵人,你可要记得,这里是堰朝后宫。”她微眯起眼,“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北羌公主,而是陛下的妾室!若规矩没学明白,自有旁人来教!”
末了,贞婕妤冷冷扫了一眼凝霜,转身离去。
没多久,沈皇后身边的女官也走过来。
“霜贵人,娘娘说您可以起来了。”女官上前将凝霜搀扶起。
凝霜垂下眼帘:“多谢皇后娘娘。”
女官道:“娘娘仁慈,霜贵人既然已经受罚,她便不再喊您进去训诫。只是娘娘说了,处于后宫,一言一行须得谨慎小心,身边宫人也是如此,以后万不可再出现此事。”
“是,谢娘娘教诲。”
女官又道:“还有就是太后娘娘的寿礼……霜贵人恐怕一时间拿不出笔墨,娘娘说就便算了。”
因下人的口无遮拦,连为太后准备寿礼之事上也没了她的一份。
凝霜倒不会因此介怀,自己本就不会写字,若是真把那手字给太后看,恐怕还会适得其反。
况且她已经想好该送太后什么贺礼了。
回拾翠宫的路上,青萝通红了眼,“都怪乌雅,非得跑司饰坊说那些个什么话来,还牵连了主子,幸亏皇后不计较,可还是丢了为太后准备寿礼的事。”
凝霜眉头微挑:“事情还没完呢,陛下那一关还没过。”
“青萝,你帮我去办一件事。”凝霜幽深的黑瞳盯着她,虽有笑意却不及眼底,“传点消息出去,就说霜贵人已向皇后请罪,贞婕妤却斤斤计较,仍在大庭广众之下训诫妃嫔。”
青萝:“……主子,我明白了。”
“此事得办稳妥了,万不可让人查出是拾翠宫里传出来的。”
……
凝霜的猜想没错,下午自己在御书房时,萧时衍就过问此事。
“朕听刘成说,你身边的宫女冲撞了贞婕妤?”
女子研墨的手一顿,走到桌前跪下。
萧时衍眼眸微抬,“那就是确有此事了。”
“不过一个宫女,犯了错事便送去宫正司按宫规处置就罢了。”他上前扶起凝霜。
“乌雅已经受过罚了。”凝霜咬咬嘴唇,她不自觉握住了萧时衍的手,似乎有什么话要与他说。
萧时衍察觉到不对劲:“你想说什么?”
凝霜:“嫔妾……想同陛下求一道恩典,此次就放过乌雅吧。”
他沉默了不说话。
萧时衍是知道凝霜的细作身份,如此护着一个宫女,只怕这个宫女是她的帮手。
皇帝的眼底划过一丝森冷。
他宠着凝霜,也能够容忍她一些背着自己的小动作,但不代表可以包容她身边的奴婢。
“朕知道她是随你从北羌来的婢女。”萧时衍道,“可你也知道宫中规矩,岂能因情分而废公法?”
“嫔妾知道。”
眼前女人面容哀伤,杏眸中流露出恳切之色。
萧时衍拿着折扇抬起她的下巴:“怎么?你有何难言之隐。”
“乌雅……是王妃派来照顾嫔妾的。”凝霜哀哀戚戚道,“她本是北羌将军家的小姐……断不该来皇宫,若是她出了事,嫔妾真不知该如何向王妃交代、向将军交代……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嫔妾的母亲。”
萧时衍冷笑:“她一个宫女,来头倒是大,侍奉你也屈才了?”
只言片语也能猜出乌雅的来头。
她是北羌派来监视凝霜的举动的……
为何不能动,只怕是动了就会抓着凝霜的生母开刀。
最让萧时衍生气的是面前这个女人。
“朕今日饶过她,若她下次再犯……”萧时衍道:”朕随时可以把她送去见阎王。”
凝霜既从北羌而来,自己又赐了这个名给她,无非就是希望她能多依靠自己一些。
罢了。
萧时衍攥紧拳头,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收回折扇,冷然道:“今后就不必来御书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