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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东西!来人!给本宫将这个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家伙拿下!”皇后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嗷的一声暴怒,指着柴安大吼道。

“唰唰唰!”

周围瞬间响起了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辛者库内,站守的上百名禁军,一股脑全都聚拢了过来,场面瞬间被遮蔽了许多光线,黯淡下来了不少。

“皇后娘娘,您不让我起来,我再跪下便是,您息怒,别为难我儿子。他毕竟是得了陛下的口谕,来后宫探亲的,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就别跟他一般见识啦。”

原本对待皇后的态度比较刚的宁弗,一看柴安遭遇危险,瞬间被拿捏了软肋,赶紧对着皇后服软了,便要再次下跪。

柴安却将宁弗一把扶住,自信地说道:“娘,您站好,不用给她跪。”

“哼!还真是反了,本宫乃是当朝皇后,你在本宫眼中,不过是一只随手就能碾死的蚂蚁,你敢跟本宫这个态度说话,你若是能活到明天,那大周的威严,也就不用要了。绑了。”

皇后给禁军们使了个眼色,命令道。

柴安站在原地,倒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

“慢着,所有人都住手!”苏山山皱着眉头,怒喝一声,同时将念珠往脖子上一戴,从腰后取出九节鞭,甩了出来。

皇后抬眼看向苏山山,尖酸刻薄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和蔼的笑容:“小苏大人,你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大周以忠孝治天下,刚刚靖安王也是为了保护生母,因而挺身而出。您老人家,就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一次吧?”苏山山对着皇后求情道。

“本宫老吗?”

皇后娘娘怀疑的语气,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显然对于苏山山的宽容程度,要较其他人,要大得太多。

没办法,谁让大周有许多公主,但只有一个国师呢?而国师目前只有苏山山这一个弟子。苏山山在宫里的面子,比十个公主加在一起都大。

“阿弥陀佛,不老不老,山山的意思是,皇后娘娘的德高望重,像老佛爷一样,令人尊敬。”苏山山昧着良心说话,为了减轻口业,还特意宣了一句佛号。

皇后强压怒火,对柴安说道:“靖安王,今天,本宫就看在小苏大人的面子,饶你一命。你和宁弗,现在跪下,自己赏自己五十巴掌,以后在宫外,见到泓儿,记得夹着尾巴做人,你冒犯本宫威仪的事儿,就算了。”

“哈哈哈,本王是不是还应该,谢皇额娘格外开恩啊?要杀就杀,本王就站在这里,亮出脖子让你杀。”柴安虎目一瞪,桀骜不驯地站在皇后面前。

“大胆!”皇后一拍椅子扶手,上位者那种威严气质,在此刻表露无遗。

围在周围的禁军们,全都将刀尖,指向了柴安的方向。

“皇后娘娘。”苏山山再次想要劝和。

“小苏大人,你的面子,本宫已经给了,现在这里,没有你的事儿了。”皇后耐心地对苏山山说道。

苏山山一脸为难地对柴安嗔怒道:“靖安王,你这是在干什么?不知道什么叫好汉不吃眼前亏啊?还不快给皇后娘娘磕头认错?”

就算六欲大师的面子再大,皇后娘娘毕竟是当朝国母,不可能因为苏山山出面作保,就任凭柴安对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现出不敬的态度。

柴安对苏山山露出感谢的微笑,轻轻点头道:“山山姐,本王的亲娘,就是本王的逆鳞,就算是天王老子,本王也不会惯着。你能替老弟求情,老弟铭记于心。但,跟本王亲娘有关的事儿,不论是非对错,本王是半步不让的。”

“哎呀!平时见你挺聪明的,怎么突然这么轴啊?宁娘娘,你快管管他呀!若是皇后娘娘真的发雷霆之怒,本官真的没有能力保他啊。”

苏山山见到自己劝不动了,只好求助于宁弗。

“儿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娘知道你孝顺,但咱们娘俩,又不是没受过委屈,何必意气用事呢?咱跟皇后娘娘低个头吧,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宅心仁厚,肚里能撑船,一定会宽恕咱的。”

宁弗看着围了一圈儿的禁军的森森白刃,深怕柴安会真的被皇后娘娘杀了,赶紧一边用央求的语气,劝柴安服软,一边在言语之中,给皇后娘娘戴高帽,希望皇后能高抬贵手。

皇后冷笑一声,白眼一翻道:“宁弗,你这个贱婢,就不要在那多费口舌了,本宫现在已经生气了,柴安这个孽种,就算给本宫把头磕碎,本宫今天也不会饶他!”

柴安看到宁弗担忧的样子,心中对于皇后的怒意更增加了几分,当即像个愣头青似的,对皇后大声说道:“皇后,要杀就杀,哪那么多废话?”

“呵!真是点着灯笼进茅房,自己找死啊!杀!”

皇后一声令下,禁军们拿着刀,对着柴安步步逼近。

宁弗目光坚定地,向前踏了一步,用自己的身体,将柴安挡在身后。

苏山山一看,赶紧着急地对皇后拱手求情道:“皇后娘娘,靖安王他虽有失礼之处,但罪不至死啊!”

“动手!”皇后依旧用冰冷的语气,命令禁军们下杀手。

“刷!”

苏山山突然甩出九节鞭,想要阻拦禁军的脚步。

“铿锵!”一声金属交鸣的声音响起。

王凤凰抬起佩刀,用刀鞘抵挡了苏山山的鞭子,迸射出一阵火花。

“小苏大人,您虽然是禁军大统领,但,这三宫六院,毕竟是皇后娘娘做主,你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

“王凤凰,你!”

苏山山气恼地瞪了王凤凰一眼,但也只能收手了。

毕竟,皇后娘娘是万金之躯,苏山山作为第三境洗髓境的大修炼者,如果跟王凤凰打起来,只怕威力太大,这个距离,会难免殃及皇后。

苏山山将九节鞭收回腰后,对着皇后直接单膝下跪,抱拳再次求情:“靖安王毕竟是当朝皇子,就算他有冒犯之举,也应该交给宗人府处罚,皇后娘娘,身为国母,更应该维护大周律法的尊严啊!”

皇后歪嘴一笑,对柴安问道:“你这孽障,还不求饶吗?”

听这口气,皇后显然是要打算给柴安一个台阶下,苏山山的内心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谁知,柴安不但拒绝就坡下驴,反而昂头,对着禁军们明晃晃的尖刀,挺前一步:“皇后,你要杀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磨唧唧的?来,本王自杀。”

说着,柴安竟然直接捏住一个禁军的刀身,往自己的脖子上就要抹。

“不是……柴安……你?住手!”皇后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吓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叫停柴安要自我了断的动作。

能够被选入宫中担任禁军的人,全都是官宦子弟,甚至大部分都是皇亲国戚,从小就被培养政治素养,没有一个是只会听命,不想退路的愣头青。

在皇宫之内,戗杀当朝皇子,是绝对的非同小可。

万一惹得龙颜大怒,到时候皇后不认账,还不是哪个禁军侍卫动的手,就哪个侍卫来背锅?

这也是为什么,皇后连续下了两次要杀柴安的命令,禁军们都只是围过来,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当出头鸟,对柴安捅第一刀的原因。

现在一听皇后又不让柴安死了,被柴安捏住刀身的那名侍卫,赶紧将刀收了回来。

柴安露出颇为玩味的笑容,对皇后问道:“怎么?刚刚还说要杀本王,本王要自己动手了,你又不让,闹呢?”

听着柴安猖狂地对自己出言奚落,皇后气得发抖,半天没说出话来。

最后重新坐回椅子上,指着柴安,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等着。”

柴安一看皇后,不敢真的将自己怎么样,只敢对着自己呈口舌之快,不由得露出了一个不出所料的笑容。

“哦,看来柴泓那小子,除了知道跟你这个当娘的告状,还没忘了将正事儿告诉你嘛。如果本王没猜错,柴泓一定向宫中传递消息,告诉你最近不要为难本王的娘亲吧?”

“韬元圣女在操盘一件,能让琅琊王氏再上一个新台阶的计划,本王在其中,充当了举足轻重的角色。你居然为了给柴泓出气,不顾琅琊王氏的家族利益,亲自驾临辛者库,给本王的娘亲找不痛快。”

“呵呵,皇后娘娘,你这种行为,若是让琅琊王氏的家主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

皇后依旧倨傲的姿态,端坐在椅子上,满不在乎的表情道:“本宫乃是当朝国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后果都不需要在乎。懂吗?”

“是吗?恐怕不是琅琊王氏不能没有你这个皇后,是你这个皇后,不能没有琅琊王氏这个外戚吧?父皇已经多少年没进过坤宁宫啦?如果不是有琅琊王氏撑腰,你正宫娘娘的位置,怕是早就坐不稳了吧?”

“父皇心里,根本就没有你,要不是看在琅琊王氏的份儿上,父皇会娶你?别忘了,萧贵妃当年得宠的时候,萧武穆还不是武尊呢。身为皇后,长子不是你出,次子也不是你出。”

“你应该很清楚,琅琊王氏对你的投资回报率,很不满意。要是你,再将谢道韫筹谋的事儿给耽误了,本王猜测,琅琊王氏一定会再从家族里,挑选姿色出众的年轻美女,送进宫中,大力培养的。”

“父皇本身就是个不服老的性格,万一将新晋美女肚子搞大了。用不了三年五载,呵呵,你皇后娘娘的位子,只怕要不稳哦。你在后宫里做的那些事儿,仇人少不了吧?”

“如果你有朝一日失了势,会是什么下场,恐怕你自己,比任何人心里都清楚吧?”

柴安不慌不忙地将皇后目前的处境娓娓道来。

说完之后,皇后像是一颗被秋霜打了的茄子,彻底没有了刚刚飞扬跋扈的上位者气势。

女人进了后宫,注定是悲剧。即便皇后也不能例外。

身为琅琊王氏的宗室嫡女,从小就被当做未来皇后培养。胆敢多看其他男子一眼,就要被重重责打。只为长大之后,准时嫁入宫中,去讨好素未谋面的昭明帝。

然而,后宫是天下美女聚集之地。长相这种指标,又没办法通过努力训练有脱胎换骨的改变!

无奈,因为容貌不如宁弗、萧贵妃她们,又不对昭明帝感兴趣的民间生活一概不知。无论怎么处心积虑,都很难俘获圣心。皇长子和皇次子,都不是她这个皇后所出。

这世间,又有何人知道,三皇子柴泓出生那一夜,为何皇后一声疼都没喊。

只有皇后记得,那晚,她提心吊胆,巨大的恐惧,让她忽略了生孩子给自己身体带来的巨大疼痛。她害怕,如果她生下来的,是一个女孩儿,那么琅琊王氏一定会将她视为弃子,她就彻底完了。

还好,自己的肚子争气,生下来了一个男孩。只盼着柴泓能够成才,入主东宫,当上太子,只有那样,她这个皇后,才可以母凭子贵,真正意义上的高枕无忧。

然而,柴泓长大以后,从某种角度上,代表了琅琊王氏的家族意志的谢道韫,对柴泓的评价,却非常的一般。

这让皇后娘娘,不论在宫里,表现得多么强势,多么跋扈。但其实,内心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旦发现,后宫有年轻美貌的女孩儿,有爬上龙床的野心,她都会用最狠毒的手段,去将她的潜在威胁,扼杀在萌芽中!

皇后知道,她在三宫六院内,树敌无数,一个朋友都没有。没办法,她绝不能让别人看出她的心虚来,不然,就有可能会受制于人。

就像,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柴安一样!

“哈哈哈。”

皇后娘娘忽然看似无来由地大笑起来。

身为大周国母,沦落到被柴安这个废柴郡王,当面奚落讽刺,却不敢对柴安做任何事儿,此时内心的那种凄凉感,完全溢于言表,唯有大笑,可以纾解。

“好!好!好!柴安,今天你赢了!本宫就等你为琅琊王氏做完事儿,咱们的账,来日方长,慢慢算!”皇后咬牙切齿地说道。

柴安面对威胁,丝毫不惧,摊摊手道:“今日是本王占了上风就好,谁管以后的事儿啊?说不定,皇后娘娘做的亏心事儿太多,阎王着急叫你去报到,你还不一定有以后呢。”

在场之人,宁弗、苏山山、王凤凰,以及所有站在周围的禁军,听到柴安说的这句话,全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震惊的眼神。

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

当面咒皇后短命,这罪过,如果上纲上线地追究,有一万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皇后受此折辱,差点儿气得吐血,顿了顿,抬起头,冷笑道:“本宫听说,靖安王曾大放厥词,说什么,要在半个月之内,将宁贵人接出宫去。现在都快过去二十天了,宁弗可是连这辛者库,都没离开啊。”

原本,除了柴安以外,就没有人,将他说要将宁弗接出宫门的话当真。

皇后为了能在斗嘴上,找回一点儿场子,又将此事,重新提出来了。

柴安没有搭茬,而是转身面向宁弗,双膝跪下,请罪道:“娘,孩儿不孝,有一些变故,没预料到,惭愧之至。孩儿这次来见您,就是来跟您说,请您再委屈一段时间,长则半月,短则十天,孩儿一定救你出去。”

“好,儿子快起来,你有这个心,娘就心满意足啦。娘都这么大岁数了,这辈子随便混一混也就过去了,你只要能在宫外过得好,比啥都强。”宁弗感动地将柴安扶了起来。

“切!吹牛谁不会啊?再等半月?半月之后再半月,半月复半月,半月何其多?”皇后一撇嘴,白眼一翻,尖酸的语气说道。

说完,皇后对身旁的大宫女一挥手,吩咐道:“咱们走。”

“皇后娘娘起驾。”大宫女站得笔直,郑重其事地喊道。

“恭送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在场除了柴安以外,所有人都跪送道。

待到皇后的仪仗队离开了辛者库,苏山山和宁弗,才算松一口气。

苏山山有些忙埋怨的语气,对柴安问道:“靖安王,你有必要跟皇后娘娘顶这么死吗?皇后娘娘久居深宫,情绪难免有些不稳定。万一她被逼急了,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一定要杀你,你怎么办?”

“她不敢。”柴安云淡风轻的说道。

“我真是……”苏山山气得,做出要打柴安的架势。

柴安赶紧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笑道:“饶命饶命,山山姐,咱们化气力为食量,晚餐多吃两碗米饭哈!”

宁弗问道:“小苏大人,今日吾儿来了,不知可否再借用你的小灶厨房一用?”

“当然没问题,宁娘娘若是愿意,每天都来借用都行啊!只不过,得多做点儿,本官也跟着饱饱口福。”

苏山山从小在白马寺,被六欲和尚养大。耳濡目染之下,多多少少也沾了一些六欲和尚的性格特点,对于口腹之欲,相当旺盛。

由于不知道柴安突然来后宫探亲,宁弗没来得及提前备料,所以只能根据厨房内现有的食材,自由发挥,炒了两盘斋菜,仍旧让柴安和苏山山,埋头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晚饭,柴安对宁弗说道:“最近玉京城宵禁的时间提前了,孩儿得走了,娘你一定要保重身体,等孩儿接你出宫!”

“哎,娘等着。”宁弗欣慰的笑容,看着柴安说道。

为人父母,即使知道儿女的承诺,是年少轻狂的吹牛,但也会傻傻地感动。

苏山山送柴安,一路往宫门方向走。

“嗝。”

苏山山为了跟柴安抢菜,吃得太快,现在溜达一会儿,便打起了饱嗝:“不许笑话本官。”

“今天幸好被我赶上了,不然,娘亲又要被皇后那个疯女人欺负了。”柴安有些愤懑的说道。

“怎么?怪本官保护不力呗?”

“我可没那个意思。而且,从现在,直到本王将娘亲从宫内接出去之前,皇后应该都不敢再来找麻烦了。”柴安赶紧否认道。

“唉,皇后娘娘今日在辛者库吃了瘪,肯定要找人撒气。不知道明天一早,又要在哪个井里、池塘里,或者歪脖子树下,见到死掉的宫女太监了。阿弥陀佛。”

“没办法,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本王总得先顾好亲人,再考虑别人吧。”

二人走到宫门口,柴安看到了不远处,一个一条腿的身影,转身对苏山山告辞道:“山山姐留步,本月十五再见。”

“嗯。好。”苏山山点点头,转身回宫去了。

柴安走到神行太保,三脚猫戴宗跟前,说道:“戴千户,您久等了。”

“原本秦毅在暗中保护你的,结果你差人到北镇抚司,叫厂公派我来替换秦毅。是不是因为,你觉得秦毅不如我厉害呀?”戴宗眉毛抖动着问道。

因为经过几番打交道,戴宗和柴安也算混熟了,戴宗的自称,也从“本官”,很自然地换成了更加亲切的“我”。

“当然啦,上次,秦千户单挑阿南达寺五天王的时候,如果不是我机智,找了个比较结实的掩体躲起来,他们双方对战的余波,就得把我的小命带走。”

“当时本王就在想,如果戴千户在,肯定,早就带着本王,跑到安全的地方去了。一个打五个,还非打不可,那不是傻吗?秦千户在灵活变通这方面,确实不如戴千户。”柴安对着戴宗,比了个大拇指。

戴宗一听,很是受用,背着双手,挺着肚子,腰杆也挺得笔直,笑着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千真万确。这次,特意请苏公,将你派来,就是有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如果没有戴千户的鼎力相助,本王绝对不可完成。”

“哦?什么事儿?”戴宗一听,瞬间来了兴致。

“事不宜迟,戴千户且先背本王过去,本王在路上跟你说。”

“去哪?”戴宗问道。

“户部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