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兰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回到了自己住的窑洞。
窑洞的土坯墙在岁月的侵蚀下略显斑驳,院子里,采婆婆正坐在一堆杂乱的柴火旁,粗糙的双手熟练地分拣着。
见娇兰回来了,采婆婆“噌”地一下站起身,将手中的柴火狠狠扔在地上,双手叉腰,那满是皱纹的脸瞬间扭曲,阴阳怪气地说道:“吆,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脾气大得能翻天的娇兰嘛。我们老采家这小庙,可容不下你那一尊大佛,你还回来干啥?”
娇兰仿若未闻采婆婆的冷言冷语,径直走进窑洞。
昏暗的窑洞里,小阿末安静地躺在她的臂弯。
娇兰轻轻将小阿末放在炕上,手刚一触碰到炕面,一股凉意袭来,她眉头微微一皱,转身快步走出窑洞。
院子角落里,那只破旧的笼孤零零地立着,娇兰拿起笼,走到院外的树下,俯身捡起地上的树叶,一片一片仔细地放进笼里,不一会儿,笼就被填得满满当当。
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娇兰的这一系列举动,让在一旁自顾自叫嚷的采婆婆觉得自己被彻底忽视,顿时恼羞成怒。
采婆婆气冲冲地跟在娇兰身后,手指几乎戳到娇兰的背上,大声吼道:“你个不要脸的女人,赶紧抱着你那个野种滚蛋,我们家没有你们住的地方!”
娇兰依旧没有理会采婆婆的叫骂,她提着装满树叶的笼,平静地从采婆婆身边走过。
采婆婆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心中暗自思忖:“这女人今天是怎么了?往常我不过说几句重话,她就哭哭啼啼,现在我都要把她们扫地出门了,她竟还如此镇定。难道元正跟她说了什么?不,元正可是我儿子,他心里想啥我能不清楚?”
采婆婆的叫骂声持续了好一阵,娇兰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采婆婆脸上挂不住了,她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突然,她双腿一软,一骨碌瘫坐在大门口,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地面,嘴里喋喋不休地骂着:“你个不是东西的女人,带着你的野种滚出我们家,快滚呀,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走了干嘛要回来,今年走个穿红的,明年来个穿绿的,你个不要的东西,干嘛窝着不走。”她那撒泼打滚的模样,活脱脱一个被宠坏的孩子。
就在这时,邻居大奎拉着一板车的土,“嘎吱嘎吱”地沿着小路走来。
他家与采婆婆家仅隔着一堵墙,这条出行的路本就狭窄,仅有三米宽,左边是一个陡峭的斜坡,一直延伸到峡谷底,稍有不慎就可能滑落下去。
大奎将土倒在采婆婆家的园墙边上,随后又接连拉了几车。
采婆婆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得滚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拉住大奎的板车,焦急地说道:“大奎呀,你这是干啥呢?怎么往这儿倒土啊,这让我们拉车出去可咋整?”
大奎停下脚步,眼神轻蔑地扫了一眼满身黄土、狼狈不堪的采婆婆,冷冷地说:“不是还有路吗?你怎么睁着眼说瞎话。”
采婆婆此刻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她强挤出一丝笑容,讨好地说:“大奎呀,这路可是大伙一起修的,以前好歹有三米宽呢。每年拉麦子回来的时候,我们都提心吊胆的。你看现在,这土一倒,就剩一米宽了,人都得侧着身子走,这板车还怎么过得去呀?”
大奎不耐烦地撩起衣襟,擦了把脸上的汗水,目光凶狠地盯着采婆婆,大声说道:“那还不是能过人嘛。”说完,他用力甩开采婆婆的手,拉着板车转身就走,只留下采婆婆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大奎离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剁着脚。
采婆婆灰溜溜地回到院子里。
这时,元正回来了。他看到采婆婆满脸的沮丧和狼狈,心中虽有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走进窑洞。
窑洞内,娇兰正坐在炕沿,小阿末在一旁甜甜地睡着。
元正的目光与娇兰交汇,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
元正缓缓走到凳子前,轻轻坐下。
娇兰站起身,走到柜子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元正,轻声说道:“把这封信发出去吧,我想娘家了。”
元正接过信,看了娇兰一眼,那眼神里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后他便转身走出了窑洞。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阳光洒在窑洞前的小院里。
娇兰正坐在院子里缝补衣服,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抬起头,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精神抖擞的中年妇人正快步走来,妇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娇兰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