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这雾舟里竟有着明亮的天空与原野。
云生身上的的污渍渐渐脱落,他靠着悬崖四处观察了起来。
后方不用说,是一面连接着走廊的巨大的悬崖,而前方,赫然是一片茵茵的原野。
泥土与芳草混合着微风送来,天上是一大片白亮的天空。
看不清具体情况,但可以断定有一个巨大光源,空间也不小。
从雾舟大小来看,内部出现这种空间并不奇怪。
至于是否通过那个走廊门口来到另一个空间……
云生的封印绝元悬庚就在上面,这他还是能感知到的。
催动远岭子缺,云生朝原野前方探索。
云生隐蔽能力其实不弱,但那是在后手的情况下,毕竟幻术没法在不知道对方存在的情况下就施用。
王不知倒是有一式范围巨大的绝元,凡入其中都会收到幻术迷惑。
但那一招放原地还好,移动起来的消耗堪称恐怖。
没走几步,视野的尽头就出现一大片黑影。
凭借着绝元的帮助,云生看出那是个村庄。
在雾舟里的村庄,想都不用想,敌人数量绝对多到发毛。
不过这也是唯一的线索了,到现在,云生别说素问了,连正常人类的影子都没遇到。
…………
…………
村子的建筑并不简陋,相反,在某些地方以近乎铺张的程度营造着自然生活的惬意悠然。
不过这倒方便了云生,你村子建筑越复杂,杂物越多,云生就越好藏。
根据云生的观察,这个村庄里的人都是些年纪较小的幼童或青年。
这不免让云生有一种发现地方后备的感觉。
雾里,能沟通的只有黑袍的人类,而剩余的白雾怪物们则是具有情感,却没有交流可能。
这其中以雾舟本身为区别,雾舟中的怪物明显丧失了情感,而人类似乎也不太正常。
最典型的就是那个会召唤一堆黑水的女子,变身后的怪物诡异程度也远超其他黑袍人。
而现在这群小屁孩又不一样了,一个个脸上那纯真到发尼古丁的笑容,恨不得把我很单纯写在脸上。
比起那些动不动就变成怪物的黑袍人好多了。
跟踪这群小屁孩,难度并不高,重要的是村里的几个成年黑袍人。
他们三两一队,要么是负责治安的,要么就是维护日常设施,虽然看起来散漫,但实际上……
确实很散漫。
毕竟狠人都跑外面去干架了。
“喂,月叔叔,我们什么时候能再出去啊,村里无聊死了。”一个穿着白衫的少女倚在墙上,对着另一边正坐着吃饭的巡逻黑袍人说道。
“这几天刚停船,至少要等舟主彻底稳定下来再说。”男人咀嚼着食物,声音有些模糊。
“欸——那是不是成为牧者就能随便出去啦?”
“想什么呢?如今的太一生水不同以往,即使你年纪到了,也不是想成就成的。”
“当然,想要最初纯度的太一生水也不是完全没途径……”男人咀嚼的动作停下。
“什么?”
“没什么,你还是别想这些了。”
“啊,什么啊,你干脆一开始就别说啊。”
“你这种小兔崽子就不要天天想这想那的,老实搁家待着不好吗?”
“不好。”
“你知道成为牧者的代价是什么吗?”
少女明显被勾起了好奇心,“是什么?”
“连饭都没得吃……”
在一旁楼顶处猥琐偷听的云生听到这不由揉了揉脑袋。
感觉,好像有些背景信息了。
但tm的更乱了好不好。
云生揉了揉脑袋,准备继续猥琐偷听时,忽然感觉背后一股异动传来。
云生心脏一缩,惊悸感不亚于祝祷时被陌生人发现。
他立马转身对峙,同时心中细细思索。
对方并没有出声和直接动手,那就说明要么是……
云生呆滞了,因为他看清楚了后方的身影。
青衫白衬,青丝如墨。
一张冷冽的脸上,是一对任事任流古井无波的黑瞳。
救苦浮生,万事循静。
“云生见过医仙。”不见任何犹豫,云生当头就是一拜。
此时的他心里那叫一个苦涩和欣喜,在这鬼地方待了这么久,总算找到目标了,其惊喜程度完全不亚于潜入敌人内部的绝望之时遇到了深海同志。
浮静依旧是那不见波澜的平静,她注视云生片刻后才开口:“随我走,此地不宜商谈。”
听着对方那熟悉的清冷声调,云生差点就表演个涕泪俱下了。
对,太对味了哥,这才是我认识的世界啊,本来我老子只是来考核一下,谁知道卷入这个b事儿来了。
不得不说,和云生这种半吊子半仙相比,浮静的手段就厉害多了。
二人对于身形不甚遮掩,而路上的黑衣人全部都没有察觉到。
有这么牛b的未过门师尊在,云生相当安心,死着的心也是终于悬了起来。
“好了。”走出村子五百来步,浮静停下来,一挥手便解除了遮掩二人的绝元。
“有什么要问的吗?”
“额……”云生挠了挠头。
不是不想问,而是想问的东西太多了,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开口。
“我明白了。”接着,浮静便继续道,“神州之外谓之荒天,荒天内有无尽域,状貌甚繁,不可述尽。”
“万千世界,须弥之中,隅此人国,上溯万纪。”
“世野鸿蒙,古帝天敕,铸铜穆明,封兹圣地。”
“尔后不知年,乾坤更移,尽皆崩毁。”
“后圣地遗火,承雾而起,穿梭大千界,无所不往来。”
“碑曰:‘天上天下,懿得载亟,启阙成祀,为此雾舟。’”
“此为雾舟由来。”说着,并不给云生插嘴的机会,浮静继续道,
“雾舟外降雾四方,凡于雾中丧命者,其魂皆为葬者,其尸皆为乙死。”
“这两者,你应该都见过。”
云生陷入沉思,所谓的葬者,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普通怪物,而乙死呢?
“葬者百十年入水法,后化牧者,御诸葬者乙死。”
这下云生大致明白了,“牧者”是操控二者的人,想来也只能是黑衣人了,而乙死对应的便是巨兽。
就在云生准备继续听时,浮静却停了下来。
应该是自由解答时间了,毕竟剩下的解释范围就相当广阔了。
那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云生可天生就精通科学家之路,明白提问题的好处。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为什么素问前辈会在雾里。”
这是云生最奇怪的,为毛太乙门的一位医修还和雾舟扯上关系了。
“这并不是雾舟的第一次降临,素师姐她……当时的情况比较特殊,那时我们出现了些许分歧,她便出了远门。”
“后雾舟降临,她于其中身死。”
…………
浮静顿了顿,继续道:“素师姐体质特殊,未出生时便被青的诅咒也就是青怨所附,所以在师姐死后,并未被同化为葬者,只是在水法之所内,意识也被青怨所影响。”
“至于我……”
“我与雾舟有过交涉,记载着雾舟来历的碑文也被我阅览过。”
浮静并未隐瞒什么,在她看来没有那个必要。
“所以我现在就是要到水法之所那救人?”
“如果你愿意的话,救她,只是我的个人意愿罢了,与雾内苍生无关。”她说着,却并未看向云生,只是注视着远处泛起绿色涟漪的原野来。
“哦,那为什么葬者会攻击人类?”云生继续提问,没过多纠结于“个人意愿”上,他不傻,相反,很多时候他都很精明。
“葬者来自灵魂内的强烈同化性,以及,摄取血肉会加快牧者的转化。”
“最后,雾舟的葬者为何明显比较狂躁?”
“这是……接近水法之所的影响,对他们来说,现在接触水法之所太早了,他们的灵魂会因转生过程的影响而混沌不清。”
“好了,基本上,就这些了。”云生点头,不再准备继续问下去。
有些事知道个大概其实就差不多,重要的是,无论如何,这狗屁的雾舟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祸害人了。
这一点是绝对的。
想通这一点时,云生就不准备再了解什么了,他要做的,只有破坏足够。
“那,现在先告诉我怎么去水法之所吧。”云生目光灼灼。
这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