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尝,好喝吗?”
王九从不断滚沸的鱼汤中舀起一勺,放入口中不断回味。
他连滚烫的炭都能嚼,更何况是一勺没有吹凉的鱼汤。
不多时,王九皱起了脸:“好苦,你是不是把鱼胆划破了?”
白孟妤盛出一小碗,慢慢吹着,不肯接这个锅:“也许是你盐放的太多了。”
无论两个人如何推诿,这鱼汤就是苦的要命。
白孟妤尝了一口,同样皱起脸。
鱼篓里还有十几条鱼,白孟妤又挑出一条长得好看的,丢在砧板上:“你来做。”
王九的刀使得漂亮,精准度和力道的掌握,都比白孟妤这个生手好上千百倍。
同样是第一次杀鱼,王九显得像个熟练工。
做起来分毫不差,游刃有余。
也许对于他来说,唯一的难点就是放盐的多少。
但是没关系,他有一条铁舌头,不怕烫。
放一点,尝一下,如此反复,总能找到最合适的量。
所以重新煲的这一锅鱼汤,味道近乎于完美。
白孟妤尝了一口,眼神有些放空。
她缓缓将一碗鱼汤都喝光,坐在厨房门槛那里,背对着王九,语气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邃:“你做的很好,如果让我来打分的话,我会给你一百分。”
“那你需要我的打分吗?王九。”
这是一个疑问句,但白孟妤显然不需要得到王九的回答。
“无论得到多少分,你交出的,都是你自己拼尽全力,能做出的最好答卷了,不是吗?”
“不会有人次次都能拿一百分,但也不会有人每一次都拼尽全力,还是一直都拿不到一百分。”
“你说这句话,是因为你清楚。就算你做的再好,在他那里,也永远得不到满分的肯定。”
白孟妤把碗放在地上:“我去休息了。”
她穿着睡裙的身影逐渐隐藏在黑暗里。
王九上前去捡起那只碗。
这是他第一次做鱼汤,就算做的再怎么好,也一定比不上外面的厨子。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但白孟妤愿意因为这个,给他打一个满分。
同样的,他王九在外面拼死拼活,几乎包揽了果栏的大小事务,为大老板赚的何止千百万。
却从未曾在他嘴里听过一句“干的好”,“做的漂亮”。
但是因为错失一个烂赌鬼,追不回来几万块的烂账。
就被痛骂,殴打,发泄。
“废物”,“废柴”。
在大老板嘴里,这两个词几乎代替了王九的名字。
时间长了,王九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堪。
是不是做的还不够好?
白孟妤的存在告诉他,不是的。
白孟妤眼里的赞赏和崇拜不是假的,她夸赞的言语从不吝啬给予。
王九曾经拼了命,那么想要得到的东西,在白孟妤这里可以轻易获取。
是他王九做得更好了,所以才会拥有吗?
不,他做的一直都是最好的,只是终于有人发现了。
厨房里的水声一直没有停下,咕噜咕噜沸腾了一整晚。
白孟妤起身梳妆时,看见各色各样的鱼汤,摆了满满的一整桌。
王九大手一挥,对越南帮众人道:“阿嫂请你们喝鱼汤。”
几个人对视一眼,七嘴八舌的对白孟妤说道:“谢谢阿嫂~九哥阿嫂百年好合!”
白孟妤笑眯眯的逐个应了。
从王九的钱包里掏出现金,给每一个人发红包。
眼神在桌上环视一圈,问道:“哪一碗是我做的?”
“哪有你做的,苦的要命,都被我倒了。”
白孟妤扑在王九身上:“是吗?张开嘴巴给我看看,某人的舌头有没有被苦到发绿。”
大老板偶尔会来歌舞厅,看看黑拳比赛里面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才。
这种时候,王九会刻意把白孟妤支开,或者让她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不论王九平常在别人面前,表现的有多么光鲜亮丽,嚣张逼人。
但是站在大老板身边,他的定位就是大老板的一条狗,永远很听命的马前卒。
这样的身份,是不允许他拥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的。
拳赛还没有开始,大老板翻阅着漫画书,好似漫不经心提起一句:“听说你身边多了个妹仔。”
妹仔,不是什么好词儿。
听起来像是个可以随意使唤的工具,低人一等的丫鬟。
想用就用,想丢就丢。
王九笑呵呵的陪着笑脸,全没有平日嚣张的意味,嗯嗯啊啊的打着哈哈。
他希望大老板不要过度把目光放在白孟妤身上。
然而王九眼神一顿,在舞池里面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白孟妤正穿着她那条亮眼的红裙子,随着人群热舞,长发伴着音乐的节拍甩动。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王九身上。
在大老板注意不到的地方,抬手给他一个飞吻,动作热情又张扬。
王九的心跳的“咚咚”响。
怕大老板发现吗?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还好拳赛开始实施,raymond吆喝着众人下注。
白孟妤趁着人群混乱,隐匿了身形,不再那么惹人眼球。
王九这才放下心来,学着大老板的样子,抓起一本漫画书。
随意翻了几页,眼神却有些放空。
直到蛙仔来提醒大老板和王九:决赛开始了。
王九才发现,自己把书拿倒了。
白孟妤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大老板,那副肥腻的样子,的确是让人看了生厌。
里面的拳赛打的太血腥,身为一个医师,看不得健康的人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白孟妤退出歌舞厅,避开那些嘈杂而激动的人群,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然而外面同样吵的要命,是比里面还要激烈的喊打喊杀声。
白孟妤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在那边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果栏之外,与庙街的分界线上。
十二一个人与果栏十几个看地头的马仔对峙。
往日白皙的背心染上血液,大片的鲜红,不知是他自己的血,还是旁人的。
此刻十二虽然显得很激动,但明显还有些分寸,并没有踏足果栏的地界。
可倘若再僵持下去,不知道他会不会一时热血上头,硬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