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蔡茹逃也似的背影,孟穗岁轻叹一声,看来结婚对她而言还是一种桎梏。
五年来,建设兵团很多地方都变了,不止是多了工厂,多了绿意,连当初的土窝子都变成了崭新的筒子楼,以及窗明几净的小院,这都得益于收益不菲的工厂。
孟穗岁抱着四方往回走,一路上碰上的人都乐呵呵与她打着招呼。
四方歪在孟穗岁肩头,老气横秋叹了口气,孟穗岁哭笑不得:“怎么了?”
“妈妈,你说,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只喜欢妹妹?”孟四方小朋友说着,眼圈都红了,肉乎乎的小手转着孟穗岁的头发,脸上满是怅然。
孟穗岁顿了顿:“怎么会这么说?你们都是爸爸的孩子,他不偏心。”
“可爸爸只抱妹妹!”孟四方说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孟穗岁心疼的不行,拍了拍他小小的脊背:“你偷偷跑出来,是因为这个?”
孟四方抽抽噎噎点了点头:“爸爸从团场回来,就抱着妹妹,不管我!”
孟穗岁抿了抿唇,摸摸他的小脑袋:“回家,妈妈问问他。”
孟四方点了点头,旋即又欲言又止,小声道:“那妈妈,你别说是我告状的。”
“好,不说。”孟穗岁笑着摇了摇头,抱着他回家,老远就看到抱着孟静到处找人的秦恪,当即柳眉倒竖,大声道:“秦恪!”
秦恪抬头就看到抱着孟四方的孟穗岁,松了口气,大步迎上来,刚欲从她手里接过孩子,就听孟穗岁道:“你怎么回事?孩子都不管,让人跑到酿酒厂,万一出事怎么办?把小静给我,你抱着四方,瞧给孩子委屈的。”
秦恪被开了一通炮,也没敢吭声,接过孟四方,也没松开孟静,一手抱一个往家走,孟穗岁甩了甩手臂,小家伙五岁了,挺能吃,和个肉墩子似的。
回到家,秦恪低声和小家伙说着什么,孟穗岁也没管,径自去厨房做饭了。
五年了,本来有好孕军嫂系统在,按理说她应该三年抱俩,五年抱四个,但秦恪心疼她,生下孟四方和孟静后,就没想再要孩子,整个人非常克制。
要不是孟穗岁拉着,他估计都要去结扎,铁了心似的。
好在虽然没生孩子,但日常贴贴还有积分进账,孟穗岁也就没强求。
孟穗岁做着饭,秦恪过来了,轻声道:“生气了?”
孟穗岁轻哼一声,回头看了他一眼,男人狭长的桃花眼眼尾噙着红晕,瞧着十分可怜,她不由嘴角抽搐,孟四方小朋友卖萌哭惨,百分百就是继承了这货。
孟穗岁皱了皱眉,嘀咕道:“我知道你是觉得四方脾气娇气,不想太惯着他,但小孩子心思多,你这样子,他心里难受,刚刚还哭着和我说爸爸偏心妹妹。”
秦恪看她真是为这事生气,就颔首道:“好。”
孟穗岁弯了弯唇,这些年,不管她说什么,秦恪都会答应,主打一个“宠妻无度”,而且他答应还都不敷衍,全都做到了,算是百分百好男人一枚了。
做完饭,孟穗岁想到什么,说道:“对了,你明天休假吧,咱们回家去,流淮市那边邀请我去参加桥梁落成仪式的剪彩,好多年前就说过了,这次总不好不去。”
“好。”秦恪颔首应下,每年他们都要回一趟金沟屯,今年算是回得早了。
*
两天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离开兵团,往流淮市去了。
不止是孟穗岁一家,还有蔡茹,蔡秀秀以及春树,为什么有春树呢?因为一年前,蔡秀秀和春树就结婚了,如今的蔡秀秀也算是水灵灵的军嫂一枚。
这次毕竟是回秦镇,算是回娘家,一起走也能搭伙做个伴。
五年时间,国家飞速发展,道路也修建的更加板正顺畅,这回,只用了四天时间就抵达了秦镇,在蔡大维家聚了聚,翌日,就去参加了桥梁落成的剪彩。
当年渡河,流淮市为了桥梁项目愁的头发都白了,如今,已经大变样。
一座恢弘的桥梁横跨流淮河,意味着两岸发展,艾伯特作为成功的商人,平素神龙见首不见尾,却也参加了这一次的剪彩,最后还和孟穗岁一起合影留念。
剪彩后,孟穗岁一家,外加蔡茹,就往金沟屯去了。
蔡茹已经五年没回过家了,自从离婚后,她觉得这事在乡下会闹得很大,不想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便一直没有回过家,每次都是让孟穗岁顺道给家里捎东西。
抵达大木县时,蔡茹看着四周,神色有些恍惚,轻声道:“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孟穗岁笑了笑,因为她在阿勒坝,多方建设,所以阿勒坝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但其他地方发展算不上特别迅速,和几年前相比,也没差很多。
“用不用我和你一起回去?”回金沟屯的路上,秦恪抱着孟四方和孟静,孟穗岁和蔡茹挽着手走在后面,一路上引来了许多人瞩目。
因为制衣厂的风靡,人们的穿着多了些色彩,但像孟穗岁和蔡茹这样的时髦女郎,在金沟屯还是很少见,一看就知道是大地方出来的。
“不用,我家我还能找不着?”蔡茹轻笑一声,半途和孟穗岁一家分开了。
几人相约,三天后重回阿勒坝,这一次,孟穗岁其实是打算带上赵魏玲和三个小家伙的,如今阿勒坝已经成为了人人向往的繁华城市,已不再是当年贫瘠的沙漠戈壁了。
孟穗岁和秦恪还没回村,村长赵国平就带着一村子老老小小出来迎接了。
孟穗岁有些哭笑不得,与人寒暄,她的名声如今不止是在阿勒坝,全国都很响亮,导致她每次回来就和衣锦还乡似的,人人都以和她握手为一种荣耀。
反倒是秦恪这个军长,被人忽略个彻底,只能抱着孩子站在她身后,充当背景板。
好不容易摆脱了村长等人,回了家,孟穗岁松了口气,孟静小朋友眨巴着眼睛,安安静静说了句:“妈妈,大家都喜欢你。”
孟穗岁拍了拍孟静的小脑袋:“为人民服务,尽职尽责,大家都喜欢。”
他们一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赵魏玲和秦世安三人了。
现在已经不能再叫秦世安秦世英和秦世兰小萝卜头了,当初三个奶呼呼的小娃娃,如今都长大了,不过,对待孟穗岁时,黏糊欢喜的态度却没变。
他们同样很喜欢孟四方和孟静,一回家,就领着弟弟妹妹出门玩去了。
至于秦恪,虽然这么些年过去了,但对他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对此,孟穗岁也没再强求,总归都是他们的孩子,不管性情怎么样,日子总要过的。
孟穗岁看着赵魏玲两鬓的白发,心里也有些酸涩。
她握着赵魏玲的手,说道:“娘,这回你总该跟我一起回去了吧?阿勒坝不管是医疗资源还是教学资源,都比大木县强,您就是不考虑自己,也得想想世安他们吧?我觉得爹肯定也想过去,咱们一家人待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赵魏玲看着成熟了许多的闺女,很是欣慰,想了想,起身去搬来了一个盒子。
孟穗岁打开一看,愣了愣,赵魏玲轻叹一声:“这些年,你每次回来都劝我,娘想了想,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和你待在一起多久,就应承算了。喏,你爹的骨灰,咱一并带着!这事儿我没和旁人说,还怪不是滋味的。”
孟穗岁望着桌上的骨灰盒,闷闷地嗯了一声。
如今,因为人口增长和土地资源紧张的问题,国家推行了殡葬改革方针。
“实行火葬,改革土葬,节约殡葬用地”,不过,火化,对于现在的人来说仍然是一种过于超强的决定,她也没想着赵魏玲能同意,没想到,她不声不响竟真做了。
带着孟三多的骨灰一道前往阿勒坝,才算是一家人完完整整。
一起回阿勒坝的决定做下,接下来几天就是收拾东西了,而听说能一家子待在一起,秦世安三人也高兴的不得了,孟四方和孟静小朋友更是乐得找不着北,连说往后也有哥哥姐姐陪着一起玩了,看他们这么开心,赵魏玲倒是缓和些即将远离故土的情绪。
临走前一天,孟穗岁见到了苏荷。
以往每年回来,她都没碰到过苏荷,不知是她故意躲着,还是什么缘故。
苏荷其实已经和秦君英离婚了,她如今住在娘家,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没再嫁人,有秦君英定时送回来的生活费,生活倒是没什么问题。
岁月磨平了她的棱角,再见时,苏荷平稳了许多,脸上带着笑,小白花一般的面容看着都舒服了很多,看到她时,竟还能平静友善地问一句:“往后还会回来吗?”
孟穗岁想了想,认真道:“或许会,或许不会。”
苏荷轻笑一声,点了点头:“希望你以后一切顺利。”
孟穗岁轻嗯一声:“也望你余生顺遂,不困于过去,好好过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苏荷微怔,看着孟穗岁一家带着行囊,踏着晨曦离开金沟屯,红了眼。
*
“妈妈,那个姨姨怎么哭了?”
“嗯……感动的?”
“她肯定是舍不得我们!”
“是吗?那等你长大了,再回来看看她吧。”
*
“妈妈!干妈后头那个,是小叔叔吧?小叔叔咋也跟着我们回老家了?”
“嗯……可能不是跟着我们。”
“我知道我知道!小叔叔是跟着干妈回来的!他们俩要结婚!”
“……”
*
“秦恪,要不咱们再生一个吧?”
“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