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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姑娘躺在床上,泪盈于睫“世子,你是不是嫌弃我的相貌?”

坐在桌边的玄衣男子皱眉道“郡主保重自身,忧思过度不利康养。”

“那你能不能离我近一些?”陆姑娘睫毛轻颤,藏在面具下的脸颊染上几丝红云,似乎觉得自己此语太过,她急急找补“我近来总梦见自己落水时的场景,风高浪急,江水寒凉。我——”

一语未尽,就见桌边男子已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陆姑娘欣喜不已,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世子?”

周伯礼面无表情走到她身侧站定“郡主总爱说江水寒凉,有多凉?”

陆姑娘神色微僵,飞快垂下眼眸,一滴清泪自脸颊落下,看着十分可怜“江水虽冷,可还是脸上的这些更痛些。”

抬起手拭去泪珠儿,她抬头看向男子,试探性的抓住他的一片衣角,轻咬下唇柔柔道“世子,我以前可是见过你?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六子肃着脸走进来“主子,上回您安排试种的土豆已经收获了,云滇、夜郎还有西蜀的土司使们已经在书房候着了。”

见主子不动,六子往前走了一步,加重了语气“主子,正事要紧呐。”

陆姑娘善解人意立时便松了手,眸中氤氲着水汽,楚楚可怜道“确实正事要紧,世子快过去罢。”

见人走了,桐花才端着药汤走进屋中“姑娘,快把药喝了吧。”

陆姑娘神色恹恹“先放那儿吧。”

桐花为难,小六爷私下里敲打她好几回了,让她一定要看着姑娘好好吃药,将养身体,出言劝道“姑娘,药就得趁热喝才好,凉了就不起作用了。”

陆姑娘闭上眼睛“我累了想睡会儿,你出去。”

桐花一愣,讷讷应了声,将托盘放到桌上退了出去。

六子一边走一边弯腰伸手使劲将主子被抓皱的衣角抹平,嘟嘟囔囔“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上手了,咱们家郡主从不这样。”

周伯礼任由他动作“覃元福现在在做什么?”

六子挠头“阿大说,覃姑娘往郡主落水的地儿扔了好几头披着红绸的小猪。”

周伯礼闻言脚步一顿,六子刹车不及险些撞上去,踉踉跄跄站好“主子?”

周伯礼抬手示意他先别说话“府里还剩下多少追魂香?”

六子不明所以,老实回答“追魂香许久没用了,当时还剩下一匣子,若是药力还在的话大概够用四次。”

“都给覃元福送过去,将府里的猎犬也牵过去。”

大收认真听阿大介绍完追魂香的用途,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阿大转出屋子,走到外面的空地上挨个摸了摸被养的油光水滑的大狗“宝贝儿们,这几天就看你们的喽。”

灰灰被系在廊下的柱子上,两只前腿高高抬起,嗅到陌生同伴的气息,它不安的开始低吼。

红翡急忙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灰灰,不用怕。”

阿大早就注意到这只通体灰黑色,像狼又像狗的小家伙。腆着脸过去“红翡姑娘,这狗长得真好,能不能让我摸摸。”

灰灰尾巴垂到身后,龇牙咧嘴“汪!”不准!

阿大摸摸鼻子,笑的尴尬“哈哈,小家伙有脾气的哈。”

红翡看了看眼前的黑脸汉子,低头给灰灰介绍“灰灰,这是阿大哥。”

灰灰歪着头看了看,闭上了嘴巴,但仍旧十分警惕。

阿大“——”总感觉不太对劲是怎么回事。

稻谷已经全部收完,姜女跟阿奶后面采了几日的菌子,已经将四周的山林转了个遍。

下午山里下了一场大雨,临睡前雨才停了,老人抬头看向漫天的星光“娃儿,明天是好天气,山里估计又要长出不少菌子嘞。可惜我明天要种稻谷去不了喽。”

姜女眼前一亮“阿奶,我已经认得路了,也会采菌子,我一个人可以的。”

老人不放心道“你真认得路了?”

姜女使劲点头“记得的,我绝不乱跑。”

老人又叮嘱了几句“山间的草窝窝不能碰,好看的不能要,采前要拍一拍还有太小的也不要摘——”

“知道了,阿奶。”将老人推去睡觉,躺在床上的姜女开始在脑子里规划采鸡枞的路线,回来的路上再打个野鸡,两样放到一起炖汤,鲜掉舌头。

终于等到躺在床上也能看见月亮,姜女起身去了厨房,挎上小竹筐拿上小锄头,出门前她下意识的摸了摸系在腰侧的荷包,硬硬的有些硌手。

姜女擎着火把一头扎进了夜色中。

等到天边露出一丝亮光,她已经赶到了采菌子的松树林,林子里笼罩着一层白色的薄雾,脚下的土地松软潮湿。

四周静悄悄的,熄灭火把。姜女喝了口水,便开始低头全神贯注找菌子。

姜女眼睛一亮,一簇密密匝匝、挤挤挨挨团在老树根下的灰色菌丛跃入眼帘,好像阿奶讲过的干巴菌。

“噗噗”拍了两下,她用药锄将最大的那块挖了下来。

雨后冒出的菌子极多,姜女低着头在林子里挖了一路,菌子堆了小半个竹筐。

忽然生出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她抬头看向四周。天已大亮,入目皆是蓊郁葱葱的松树,无任何异常。

一丛肥厚的牛肝菌藏在距离她七八步远的腐叶中,姜女往前走了一步,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浓。

待看清趴在牛肝菌后面的东西,姜女汗毛竖起,一股凉气从头沉到脚。

三角扁头,间错的黑色环纹,有毒!而且是剧毒!

一边留意它的动静,一边小心翼翼向后退去,直到走出七八步,确认它没有追过来后。姜女飞快转身,护住怀里的筐子,拔足狂奔。

直至来到一处视野开阔的石滩上,姜女一屁股坐到石头上,哭丧着脸看着怀中只剩一半的菌子。

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抹了把脸,姜女顺着河流的方向往前走,从日升走到日中,水面越来越宽,视野也越来越开阔。然后她看见了一座石桥,桥上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手持鱼竿正在垂钓。

“大哥,请问这里是哪儿?”

周仲义嫌恶的看了一眼这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小孩“走开。”说罢,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人挡在她的身前。

姜女急了“大哥,我就是早上起来采蘑菇迷路了,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指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