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时候总是喜庆的。
爆竹和红灯笼,焕然一新的家宅,喜气洋洋的路人,无一不在诉说着过年的喜悦。
保和堂的许大夫含笑送走了前来买药的病人家属,望着街道从人来人往到人烟寥寥,脚都冻麻了也不知道。
“东家,该落锁了!”
着急放假过年的伙计壮着胆子过来提醒。
许仙恍然喔了一声,然后扭了扭发酸的脖子,对几个小伙计挥手道:“回去吧回去吧,我自己关门就行。”
“嘶~”
发麻的双腿让他倒吸了口冷气,但这冷气又太冷,冰得他牙酸。
于是又连忙闭嘴。
抬头看几个活计没动,他有些意外。
“没事儿,我自己能行,你们快回去吧,忙了一年了,放假过年陪陪家人。”
“呃……东家,您那个月钱还没发呢……”
带头来叫醒他的伙计赔笑提醒。
许仙猛一拍脑门儿,讪讪地笑了:“幸亏你提醒我,我这几天有些走神儿,你们等着。”
他拖着发麻的腿去拿银箱,小伙计们喜笑颜开,连忙掌灯拿称。
不一会儿,许仙带着沉重的银箱走来。
几个小伙计轮流核对月钱,签字画押,各自领了几粒碎银和一包二百钱的红封。
原本他们是有些怀疑东家媳妇跑了,钱也没了,发不出工钱,还担心过年怎么办。
如今满满一箱的铜钱,还有提前包好的红封,足以打消他们的疑心。
看来东家还是有钱的,只是走神忘记了。
“行了,都没少就好,你们快回去过年吧,家里该等急了。”
许仙知道自己发呆的时间不短,早已过了时辰,连声催着他们回家。
但小伙计们领了月钱还有过年的赏钱,心里高兴,硬是帮忙落了板,才告辞离开。
许仙笑着目送他们离开,打算关上门去后院吃饭。
自从他的金主娘子走后,他心里就空落落的。
从前只把对方当做金主,东家,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她的聪慧,她的愚笨,她的美丽,她的狠辣……
一点点让许仙这个自诩吃妖精软饭的人,刻骨铭心。
“娘子,你去了哪里,你还大着肚子,就不能好好养胎吗?”
许仙的思念无声,大多夹杂在他发呆的时间里,此刻望着空旷的街道,忍不住嘀咕着抱怨了一句。
但随之响起的声音差点儿把他吓得跳起来。
“她自有她的去处,许施主,这是你的孩子。”
一个神情肃穆的和尚骤然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是软乎的襁褓,看形状,里面是实心儿的。
“啊?”
许仙诧异地看着这个叫法海的和尚,他记得很清楚,这个和尚跟他娘子不对付。
怎么会……
“我娘子在哪?你把她怎么了?”
一向文弱的许仙难得鼓起勇气,质问面前这个远比自己强壮的和尚。
“阿弥陀佛,她做错了事,自有她的报应,这是她生下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法海见他不接,也不多话,只把篮子放在药铺台阶上,腾空远去。
“你站住!你给我说清楚!你把她怎么了,她在哪里?”
许仙迈步急追,一不小心踢翻了篮子,襁褓滚落出来。
沉睡的婴儿顿时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慌的许仙连忙止步,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既想追法海,又担心孩子,大冷天急出了一头汗。
“汉文,怎么了?哪来的孩子哭啊?”
许仙的姐姐许姣容早就听见前院落板了,却迟迟不见弟弟回后院吃饭,于是提着灯笼来看。
结果就听到了弟弟的呼喊,看到了地上的篮子和襁褓。
“他……他说这是我的孩子,是我娘子生的……可他没有告诉我,我娘子去哪里了,他飞走了!”
许仙急的直团团转,许姣容已经抱起地上的襁褓,好在裹的严实,在地上滚了几圈也不要紧。
“你别急,回家慢慢说。”
她抱着孩子轻轻摇晃,示意弟弟捡起篮子和灯笼回后院。
许仙浑浑噩噩地照做,姐弟两人很快进了后院。
等许仙把事解释清楚,许姣容也早已把孩子摇晃的平静下来,耐心安抚道:“你姐夫去找说好的奶妈子去了,等下孩子就有奶喝。
你媳妇的事,也不用急,俗话说: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法海就在润州金山寺,咱们安置好,去金山寺找他,总能问出你媳妇的下落。”
许姣容也是经常拜神问佛的,法海这个弟妹说过不好惹的和尚,她自然也去打听过。
法海在业界大名鼎鼎,有口皆碑,肯定不会放过她家里这两个妖精。
在她看来,先是莫名其妙折进去一个小青姑娘,弟妹又大着肚子东奔西走不着家。
多半是被法海和尚打死了……
只是这话不能对弟弟说,她看得出来弟弟已经对那个妖怪动心了。
倘若这时说了,恐怕他顾不得孩子,立时就去撞死在金山寺,溅法海一身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