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王当真反了？”
龙床上，刚刚清醒片刻的皇帝就听见贴身太监禀告了这个消息。
手中的药碗被他打翻在地。
然而，他脸上的神情却不仅仅是愤怒，反而十分复杂。
“回陛下，如今上京已经传遍了，北疆王萧炎，疑似担心谋害三皇子一事情败露，不仅拒绝回京受审，还将羽林军尽数杀害……”
如此行径，让人痛心！
不等老太监继续说话，皇帝却是突然捂着嘴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咳咳……”
老太监着急万分：“陛下！您莫要激动啊……”
皇帝捂着嘴，猩红的鲜血从指尖流下。
老太监大惊，直接跪在了地上。
“陛下……”
皇帝一双浑浊的眼睛冒着精光。
“无妨，无妨，还死不了。”
“三十年了，朕膝下的皇子，老大废了，老二死了，老三也死了，除了老四老六老九，和老十二，其他都没了。”
“只要不是他们想要的人，最终都难逃一死，好在老九活了下来……”
他不仅活了下来，还一统北疆，将北军锻造成一支战无不胜的强者之师。
他没有看错那个狼一样的孩子！
他果然是大元如今唯一的希望！
……
北疆大军浩浩荡荡。
不过三日，就跨过无双城，一路南下。
明王是除了元帝外最早收到消息的。
只因他派出的人，无论是死士还是皇家暗卫，都无一人回来。
这两日，他面上平静的和老四几个打机锋，内心却不安。
原本按照计划，押送老九的羽林军一死，几乎是坐实了他杀害老三一事。
然后他的人会在煽动宗人府和大理寺，刑部给老九定罪。
如此，就能直接缉拿老九。
在缉拿过程中，若是老九“反抗”，出现一些意外情况不得不将老九就地正法，也是情理之中。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安排发现这一“惨案”的人去了，却只看见零星几具羽林军的尸体，大半都是黑衣人的。
而剩下的羽林军乃至北疆王一行的踪迹都已经消失。
如此，此事就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他只能派人紧盯着北疆的动静。
虽然如今朝中也有人将杀害老三和羽林军的帽子扣到老九头上，可到底还是难以让人尽信。
没想到紧接着，北疆大军直接过无双城，兵临河西。
正在朝中各自划拉势力范围的几位皇子收到消息，各个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老九在西京，如何调动北军！”
“羽林军被杀，老九失踪尚未查清，北军怎么敢？”
“难道说老三和羽林军当真是老九所杀？如今眼见事情即将败露……”
几位重臣也心下难安，顾不得其他，直接求见陛下了。
虽说只有五万兵马，可一旦过了河西，以北军的实力，可就无人能挡了。
大元如今说不上内忧外患，可也确实没有兵力能和北军相抗。
轻则朝中动荡国库空虚，重则引得北蛮和吐蕃南北夹击，届时大元……危矣。
皇帝见了几位大臣，却并没有说些什么。
定国公忍不住了。
“陛下！先是和北疆王同行的三皇子被野狼所害，要带北疆王回京问话却又有羽林军被杀一案，如今北疆大军直接南下，北疆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还请陛下下旨，派兵镇压北军，缉拿北疆王萧炎！”
陈尚书等人面面相觑，也纷纷站出来表示附议。
无论如何，北疆王敢出兵，已是犯了忌讳。
“请陛下，缉拿北疆王！”
在定国公和几位尚书的坚持下，皇帝似乎不得不下令。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们这位陛下，却是突然又吐血昏迷了。
太医说，陛下这回恐怕是元气大伤，恐时日无多。
这下好了，陛下被北疆王的恶行气成这样。
明王等人几乎不用犹豫就达成了共识，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谁还能忍？
北疆王这样的乱臣贼子，简直当诛！
在明王和定国公六皇子等人的推动下，于行宫修养多年的太后出面下了懿旨。
调动朔方守军，阻北军于河西。
又命京畿大营派出一万人，在京兆到河内区域搜寻北疆王的下落。
皇帝病危，整座上京城都仿佛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天灾未平，暴乱频发，兵戈又起。
明天，
注定是一片混乱。
……
而远在万里之外的北疆，却是一片欢欣雀跃。
五万北军的东出，朝廷的针对，虽也让北地百姓无比担忧。
可这一切都抵不过他们眼前亲眼见到的前一幕。
几个月的努力，北疆这片贫瘠的大地上终于也开出了灿烂的花。
周姑娘说，那是玉米开出的花。
白白的小花，毛茸茸的。
再过几天，高高的玉米杆子就会背上一个个胖娃娃，里面孕育的就是玉米。
也是他们的希望……
北疆已经全域种了土豆，如今玉米也长成。
周姑娘说，等养一轮地，还能在间隙里面种上红薯。
那玩意儿甜甜的，糯糯的，比土豆还好吃。
老人们拄着棍子，干瘦的身影顶着烈日在新规划的田垄里巡视着，笑得睁不开眼。
一条条的水渠在安北城地上地下纵横交错。
笑着笑着，老人的眼底满是泪水。
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了……
甚至娃娃们还能去学堂里识字。
不要学费。
两年启蒙，书本笔墨都由将军府出钱，他们只管出个娃。
学堂的周先生说了，他们将军往后是要去上京的，北疆是将军的大本营，他们不能都是关内人口中“莽夫”。
不能给将军丢脸。
君子百艺，不求科考做官，能学上一种养活自己养活家人，也是好的。
如此，不仅安北城的普通百姓，就连附近偏远些的村子都把孩子送进了学堂。
反正学堂管吃管住。
北疆百姓对学堂的支持远超周泠泠的预期。
周卓十分为难的说：“我们原本打算先在安北城建一所学堂，半年后再推广到其他城池，可报名的人实在太多了……”
他们的学舍只能容纳两三百人，可如今报名人数已经超了一成。
挤一挤也不是不可以，关键是陈家舅舅说更远一些的百姓也在问，能不能把孩子送来安北城官学。
这样一来，学舍和先生就完全不够了。
这个问题，周卓和陈家安都无法做主，只能找周泠泠解决了。
刚从自己的小实验室里结束一段工作的周泠泠穿着一身白色的罩衣，头发也严丝合缝的包裹了起来，乍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就是身上手上黑一块白一块的，看着十分……滑稽。
听见周卓的话，周泠泠想都没想：
“不必如此，以最快的速度在各地建分校。”
“安北城的官学既然已经到了极限，那就也建分校区，一东一西……”
她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眼看着要当皇帝的萧炎也不缺。
等以后再找他还就是了。
她弄了几桶石油，最近正在富贵儿的帮助下试验更适合这个时代生产力提炼的法子。
要是能成功的话，等北军入京之日，她又能送萧炎一个大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