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到生意,现在并没有什么好生意可以上手。现在已经深秋,很快就要过年了,许多商家趁着年前挣一笔,也就需要准备忙自家的年货了。
肖家也是如此,肖家之前备好的一船精美瓷器、锦缎,以及之前从林睿那进来的山参,都跟着那一艘偌大的货船,送往了京城。
京城的生意不需要肖宗山操心,自有人打理。这些人都是肖宗山父亲那一辈打点的关系,肖宗山是直接接受的。
要说这生意做的蹊跷,肖宗山只是偶尔去京城露露面,与那里的掌柜们熟络熟络,再由当地的一个叫崔酉的人真正操办生意。收银子的时候,赚的银子分崔酉七成,肖家占三成。
崔酉的门路广,京城里的达官显贵都是他的客人,很多大门大户都是直接叫他送货,从不换人。所以,当有一次肖宗山想自己接手京城的生意的时候,那人不过冷了他两天,他就知难而退了。只是肖宗山不明白,为何崔酉偏要借着肖家的名头去做买卖,若是自己去做买卖,那不是赚的更多。
肖宗山有钱,可惜在京城没势力。京城那种一条街两个侯府,三个王府的地方,对他来说是高不可攀的。所以即便他费尽心机去查崔酉的背景,也最终无疾而终。不过,他也不再执着于此,毕竟就这么个生意,也叫他赚得盆满钵满。他只需要在南城这里多弄几个工坊,给崔酉提供上档次的货物就能比在南城这里多赚好几成。
所以,这就是别人为什么总是好奇肖家的生意都做到了京城,可却并未搬至京城的原因。而这也是为什么肖宗山能一直牢牢将肖家攥在手里,除了是肖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之外,就是崔酉只认肖宗山,而且肖家的各个工坊也确实是在肖宗山手上壮大的,许多有技术的老工匠都是肖宗山请回来的。
如今肖家没什么别的事情,京城的货物崔酉很满意。所以现在就是完成答应衙门的城墙修葺的事情。
肖宗山虽然说是找各个商户筹集了银钱,可实际上每个商户从肖家的生意上多少都捞了好处。所以肖家一声令下,众志成城,修葺城墙的事儿干得热火朝天。出人的出人,出力的出力,丝毫不马虎。
肖宗山送走了今日一早就亲自登门的肖成,那肖成絮絮叨叨一通说,也不过就是要将肖煊送来做生意。
因为之前肖岚透过口风,所以肖宗山也就应了下来,并没有搪塞。
肖成对此很满意,又说了最终是一家人之类的话,寥寥两句也就走了。他心里也知道,能将人塞进来多赚点就已经是不错的事儿了。若是真能做成大掌柜,回头好处自己只会多得不会少。
这日一早,肖煊就来到了肖岚的门口。来引路的是海棠,看了肖煊一眼便垂眸引他进去,肖岚备了早膳,等他一起吃。
二人吃着早膳,半晌无言。
海棠在旁边伺候着,肖岚看她一眼,见她愁眉不展的样子,便对肖煊开口道,“我看你身边也没带人伺候,我给你个人用着可好?毕竟你这一时半会也不会回去。”
肖煊以为肖岚在跟海棠说话,头也没抬,根本没用心听。他今日是收拾起精神来的,可一夜睡得不好,想着父亲的事,想着刘玥的事儿,所以现在正在走神。
“肖煊!”
“啊?”
肖岚眉头紧了紧,“你想什么呢?一会就去见父亲了,见你这么没精神气,到时候训斥你可别怨谁。”
“嗯,知道了。”
“问你话呢!”
“什么……”肖煊抬眸,一脸茫然。
“哎……”肖岚叹了口气,无奈又重复了一遍,“你一时半会也不走,要不要给你个人伺候着,你这衣裳边角都不平整。你天天心不在焉的,过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日子。”
肖煊犹豫了一下,并未立刻回答。他跟父亲住在酒楼,一般事儿伙计会帮着办办,可是有些贴身的事儿确实没人做。一天两天还好,可如今待得时日长了,确实是不方便。他父亲虽然对他不亲,可他从小也是不被亏待的,平日里也是有人伺候着的。
“要不要,之前孙少华身边的迟雨,是个机灵的。”肖岚说这话时看了一眼海棠。这事儿她之前跟海棠说过,迟雨在孙家对自己不敬,再叫回来叫旁人说闲话,如今若是能送到肖煊那,一是肖煊本就对人不苛待,还算个善主;二就是可以帮自己看着肖煊,有什么事情可以及时通知一声。海棠觉得甚好,只不过还没跟迟雨说,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也不知道肖煊愿不愿意。毕竟肖岚肖煊关系复杂,谁知道肖煊会不会用肖岚的人。
“迟雨?我见过几面,是个机灵的。我怕我父亲……”肖煊有些为难。
肖岚见他踌躅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道,“你父亲之前没来的时候,你不是厉害的很吗?又是来威胁我,又是找我父亲的,怎么如今父亲一来,连个小厮都不敢要?”
肖煊瞥她一眼,低头喝粥,肖岚见他不答,抬手示意海棠退下。
肖煊这才开了口,语气轻飘,可拿着勺子的手却顿了,“小时候打怕了,如今即便是给我好脸色,我都怵他。”
肖煊说的这个,肖岚倒是没想到。
“你父亲就你一个独子,对你如此严苛?”肖岚想着自己这个独女,也是被严苛管教大的,可却没有被打骂过……想到这,肖岚又觉得不对,原主是从小被pUA长大的,也算是被打骂了。想到原主的母亲说的最多的,就是原主无能,什么都做不好,肖宗山更是不多看一眼,也是个可怜孩子。
肖煊点点头,满眼里已经没有什么悲伤之色,好似说着快乐的童年。
“是啊,我父亲打我,祖母打我,只有范叔对我好。小小的酒楼里,有各种各样的规矩,这个不能碰,那个不能动,总之,恨不能拿个箱子给我钉起来。”
“范叔……”肖岚虽然可怜肖煊的遭遇,可还是听到了“范叔”这个人物。这个人是苏泽猜测的与他们有关联的人,可肖岚还是第一次从他们口中提到这个人,刘虎也没提到过。
肖煊将一碗粥吃完,对上肖岚的目光,眼里坦诚,不像平时那温润如玉的公子,只是一个在向友人诉说过往的普通人。
“范叔跟我父亲情同手足,是我祖母从街边捡的孩子,从小他对我最好。我祖母带着父亲和他一起去的北渡。没到北渡的时候,我父亲遇到了我母亲,我母亲因我难产而死,所以父亲见我就想念母亲,所以不喜欢我。”肖煊的声音里,微微地颤抖,嘴角勾着似有似无的上扬,看起来是在微笑,不过肖岚看得出来,那不过是想让自己显得无所谓。
“范志行吗?”
当肖煊听到肖岚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微微一顿,眼眸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垂眸自嘲一笑,低声回道,“是。”
“不管如何,好歹有一个人是你的依靠,你还有刘玥,很富裕了。”肖岚突如其来的安慰,叫肖煊又垂下了头。
肖岚看着这初次见面时,儒雅潇洒的男子,如今却垂眸不语,只显得颓废。全因他本来有着期盼,可如今的期盼却被人挟制起来,成为他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