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家和司家是有点交情,但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司越对邱少哲的印象还停留在年幼时那个比自己大两岁却幼稚顽皮的幼童上。
“准备礼物,左安跟我去赴宴。”
脑海中回想起刚才那个气质清冷,面容精致漂亮到让人心神恍惚的青年,司越唇角的笑意稍稍往上了几分。
“是,少帅!”
左副官立刻应声。
司越搭在腿上的手抬了抬,手指轻弹车门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开车。”
“是!”
……
为了向从前有过生意往来的商业伙伴介绍邱少哲,也为了替邱少哲和周围人打好关系,拉更多的人脉,邱家举办的这一场接风宴可谓是盛大。
光是流水席就摆了几十桌,云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全都被请来了,但最让人震惊的还是坐在主桌边的那位。
云城的军阀领头,年纪轻轻就已经立下无数显赫战功,硬是靠着自己从底层浴血爬上少帅位置的司家大少,司越。
因为身份不同于其他普通商人的缘故,司越被特别安排在了主桌,也就是邱少哲身边。
“这么多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少哲了。”
司越笑眯眯地说道,言语间不见丝毫作为少帅的架子和气势,反倒是真像一个来叙旧的兄弟。
邱少哲也有些受宠若惊,余光扫过周围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一股子得意感从心底蔓延起来,一瞬间就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住。
“是好久不见了,之前我都在临安养身体,那地方偏僻的很,待了那么多年,可算是回家了。”
“临安地势偏僻,自然不如云城养人。”
司越笑了笑,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不远处从人群中缓缓走来的青年。
今天的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马褂,一抹用金丝勾勒的翠竹自左肩往下延伸,瞧着贵气的很。
青年的步伐有些缓慢,挺直的背脊后那一头长发被一根木簪挽着,肩上的挂襟跟随他的脚步轻轻晃动,那块翠绿的翡翠成了点睛之笔。
司越的目光往上挑。
先前只是惊鸿一瞥,这会儿仔细看看更是觉得被一阵惊艳。
青年的脸漂亮的让人根本移不开目光。
眼尾不点自红,一双桃花眼潋滟澄澈,比云城商会里拍卖的那些琥珀石要好看上不知道多少倍。
随意地瞥一眼过来,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清冷疏离感就从眉眼里透了出来。
薄唇殷红,唇形姣好……
一看就很好亲。
喉间莫名干涩,犬齿有些发痒,司越随手捏起一杯酒狠狠灌下去。
等到一杯酒都喝完,他才状似不经意般问起:“那是谁?你弟弟?”
邱少哲被他说的一愣,回头看见宁清的脸,脸色立刻就臭了下来。
他摆摆手,冷着脸道:“什么呀,他哪配做我弟弟?”
“那是我家那个不省心的老头子强给我定的未婚妻,说是我们八字相合,能帮我破命里的死劫,可这世道,有谁家会娶个男妻的?”
“他看起来性格倒是不错。”
借着邱少哲的话头,司越转过头光明正大地盯起人来。
邱少哲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还是那副抱怨的口气。
“他的脾气可差得很。”
“平常性子就冷冷清清的,说是我的未婚妻,可结果呢?我一回家连个笑脸都没有。”
对着一个蠢货,谁能笑得出来?
司越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但面上倒是不显分毫。
“瞧他这性子大概是不爱笑,你们就是有婚约,也不能强逼着他吧。”
司越的语气平缓,虽是在替宁清说话,可言语间的语气带着调侃的意思,倒也没让邱少哲心里升起太多的反感。
“就他那具破败身子,要是没有我家养着,早死在路边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贵气?”
邱少哲语气不屑,眉眼中更是对宁清的嘲讽。
“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清高些什么。”
清高?
司越看了看青年那一身过分白的皮肤和瘦削的身形。
约莫是因为体弱,常年被病痛折磨才会养成这样不爱说话的性子吧。
不过他实在是太瘦了,只怕平日里也没怎么被邱家好好养护过。
“他的家人呢?”
“就一个娘,操心操太多,给自己病死了。”
邱少哲摆了摆手,“不提这个了,晦气。”
司越垂眸扫了他一眼。
邱少哲他是不熟,可邱家其他人他倒是还算了解。
一个个的嘴里找不出一句实话,邱少哲被他们养大,瞧现在这副模样就知道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样的人,怎么配的上宁清?
邱少哲不想提,就拿起了酒杯信口胡诌起其他的事情来。
司越烦他,邱少哲抛三四句话他才会偶尔回一两句。
邱少哲现在也是酒意上头,聊了这么一会儿竟也没发现司越对自己的敷衍。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直到宁清走回桌边。
“邱少哲。”
宁清淡声喊了他一句,正想入座,邱少哲却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前一甩。
“邱家教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连这么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司少帅在这你看不见吗?”
宁清被他推开时毫无防备,脚下踉跄,他提前闭上了眼睛。
邱少哲这一下用的力气不轻,他摔地上可不止是出丑这么简单。
宁清下意识地预料着之后自己要面对的,可闭眼许久,那预料中的疼痛也没有到来。
一双大掌突然覆上了他的腰身,温和中又带着关心的询问落进他的耳中。
“小心。”
“没伤到哪儿吧?”
宁清愣了愣,睁开眼就看到一张俊秀无比却又陌生的脸。
眼底的情绪在片刻内被收敛,他的面上重新恢复成了之前那样淡漠的表情。
“多谢司少帅。”
今天邱家准备的长袍马褂有些薄,隔着这么一层布料宁清都能隐约感受到司越掌心的温度。
很烫,弄的人也很不舒服。
宁清秀气的眉头不自觉皱起,他抬手婉拒了男人的搀扶,侧身后退时掌心和指尖无意间擦过了司越的手背。
司越的眸色一瞬间暗沉了下去。
被推开的手下意识地想要追逐青年的存在,可抬起又落下,他最终触摸到的却只有宁清乌黑柔顺的长发发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