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蝉见到许家人时面色不变,跟许老太几人寒暄几句,就把自己带过来的东西放到屋子里去。
许家两个嫂子互相看了一眼,心里五味杂陈,谁能想到,以前娘家最穷的四弟妹居然还有这么一天。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
眼红也没用,这福分是别人家的。
新屋子干净整洁,家里还没有养鸡,清清爽爽的,沈蝉斜坐在桌边,手撑着下巴,指着远处不知道在说什么。
李玉蓉和徐幼云听的专注,没过一会儿就笑的眼睫弯弯,说不出的好看。
虽然没有满头珠翠,但光往那边一站,就把村里姑娘比到泥里去了。
许老太心里不喜,觉得李家发迹,越发显得他们许家穷苦了。
村里路过的年轻妇人忍不住放缓脚步,偷偷瞄几眼,把城里人的打扮举止记在心里,以后学着点。
沈蝉手指转了一圈,“你们看那边,像不像一个王八?”
李玉蓉瞅了半天,那不是自己家吗?“娘,那是蛤蟆,以前有风水先生看过。”
沈蝉“啧”了一声,坚决认为那就是王八。
徐幼云眼睛都没眨过,就是看不出来哪里像王八和蛤蟆,不过婆婆和大姑子这样说,那就肯定是有依据的,她眼神不好,不敢随便插嘴。
“三嫂!玉蓉,幼云。”李妙提着菜进院,招呼道:“怎么不坐啊?”
“车子颠的屁股疼。”沈蝉盯着她手里的菜篮,问道:“有没有甜瓜?”
“最早的都要到六月底。”李妙说,“有春胡瓜,就是不够嫩。”
她把菜拎进灶房,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山上有枇杷和桑葚,我叫来有去摘。”
许老太板着脸,面色十分难看。
老四婆娘这个手往外拐的货,什么东西都要往娘家送,就知道指使自己男人伺候娘家哥嫂,遭瘟的儿媳。
李妙擦着手出门,“家里就两棵枇杷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果子。桑树多,都到山上去了……”
想爬树的沈蝉立即把心思摁了下去。
“来有,把孩子给我,你去摘点枇杷和桑葚。”
许来有起身,李秉昌也跟着起身,两人站一块,衬的许来有矮小瘦弱。
李妙接过孩子,往下面摸了摸,见尿布没湿,就准备把尿,她把大福塞进嘴里的手拔了出来,叮嘱丈夫,“你去家里后山那边,有几颗特别大的桑树,果子也结的好。”
等她话落,许大嫂出声,“你们家那两颗枇杷树都不长什么,哪有果子吃,去我家摘,靠近半坡那边的山,有七八颗枇杷树。”
家里的果林都是兄弟几个一人分一块,中间用篱笆隔了,许来有去大哥家摘了几十个金黄的枇杷,又往后山转了转。
几棵大桑树枝繁叶茂,下面的桑葚已经被村里小孩摘的差不多了,正想往上爬,就见一旁的李秉昌已经把袖子撸起来,手臂抱在树上,一用力就把衣衫撑得紧绷,但动作又不显得迟缓,像一头矫健的花豹,小心的靠近猎物。
许来有心里不自觉的有点发毛,想着自己媳妇说,两个大侄子都在外面跟人学武,这武师要不就是给大户人家当护院,要不就去跑镖,要不进山当猎户,要不投军,哪一行当都要见血,就是一般的流氓地痞也不敢惹。
难怪在县里做生意顺顺当当。
这可就误会,以前是拿钱打点了衙门的小鬼,现在是找了人当靠山,不然一个村里人进城挣这么多钱,早被人家办了。
钱一到位,方长立即拍着李秉昌的肩膀亲亲热热,说大侄子一表人才,将来必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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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夜来的晚,也是私塾先生拉着他再三挽留,说李秉煜天资聪颖,如果拜他这个师傅,将来学堂的束修和笔墨费都可以免了。
私塾先生没什么大学问,也就帮村里孩童启蒙,要是能有一个秀才举人当徒弟,他这个先生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要是寻常的村里汉子,估计早就一口应承下来了,要知道读书人花费最大的就是束修和笔墨费,要是全免,以后家里都不用再花什么钱了。
李叔夜淡淡一笑,拒绝道:“承蒙夫子厚爱,只是家里长辈关怀慈爱之心,无法相拒。”
人往高处走是人之常情,但夫子还是有点恼火,又有点期待和希冀,最后叹息说,“老夫讲学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如秉煜一般聪慧的孩童,若能拜个好先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李叔夜颔首,“多谢夫子指点。”
老夫子看着合上的门,忍不住站起身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心里总是有口气不吐不快,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就不能是自己的学生呢。
先生这么想,学生却不这么认为,在他们心里,秉元才是大哥,是最厉害最聪明的人,众人眼巴巴追着两人的背影,心里艳羡。
大哥可以放假,他们还要念书。
而且不止一天,听说要请好几天假,夫子都允了。
要是换成他们,估计还没张嘴就被爹娘揍死了。
“爹,小姑的家大不大?好不好看?有没有盖瓦?院子有没有扎篱笆?中午有什么菜?谁做饭啊?好不好吃?”
李叔夜:……
“闭嘴。”
李秉元睁大眼睛看着他,心里有点发虚,“爹,我们明天也不来上课吗?”
这嘴巴也太多了,李叔夜揉着眉心,“你也可以来。”
“好耶!”李秉元又情不自禁的念叨起来,“哎,我读书都快读傻了,今天子曰,明天孟子曰,做梦都听见孔圣人在对我说子曰。”
李叔夜有点意外,问道:“你们学的这么快?”
“哪有这么快,秉煜学的快,先生也一并教我了,我现在吃饭都捧着书。”李秉元述说自己的心酸,“他脑瓜聪明,念一遍就会背了,我要拿着书一遍一遍读,今天背了,明天就忘。”
他灵光一闪,“爹,秉煜真是娘生的?会不会是在路上捡来的?”
李秉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才不是捡来的,娘说我长的跟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