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捧着肉一个劲的咽口水,“一、二……八”
数来数去也只能数到八,可家里人太多了,她要是带回去一定吃不到。
“三丫,干嘛去了?”村里很少有拍花子,男子虽然找不到人,但也并没有很着急,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就见妹妹把手往身后藏了藏,但很快又拿了出来。
“二哥,我没有去别人家吃东西,是玉棠姐姐给我的。”三丫有点紧张的看着他,“我们一起吃吧。”
兄妹之间沉默半晌,随即一声冗长的叹息打破寂静,他摸了摸三丫的头发,“吃吧,等哥以后……算了算了,总是说这些大话好没意思。”
他蹲下身子,伸出一双手,目光放的很远,像是在看远方的山水,又像是在看咫尺可以握住的东西。
三丫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可视线都被一双大掌遮住了。
耳边传来轻轻的抽泣声,很难过,三丫刚抬起头就被一双手捂住了眼睛。
李鸣说,“你草儿姐姐要嫁人了。”
他又说,“嫁的很好。”
他最后说,“嫁的好。”
三丫顿时觉得手里的肉都没了香味,她鼻子酸酸的,“草儿姐姐不是我嫂子吗。”
“胡说。”男子的腔调恢复成往日的不正经,他从妹妹手里抢过鸭肉,自己吃了一块,然后再给三丫塞了一块。
于是脑子容量不多的小姑娘顿时心无杂念起来,她快乐的眯起眼,“真好吃,玉棠的姐姐真好,我也想有一个这么好的姐姐。”
“指望你姐姐不如指望我,说不定我哪天就走了财运发达了,到时给你买一屋子肉。”
三丫嫌弃的看向他,“娘说你跟爹一样,靠不住,找男人就得找大哥那样的,会干活,对媳妇好。”
“傻丫头,还是得找个喜欢的,不然像三叔三婶一样,整天骂来骂去有什么意思。”他抱起妹妹,“把肉藏到你屋里去,晚点再吃。”
三丫也不想给堂哥吃,她也不管油不油,直接塞到了怀里,“二哥,我想去念书。”
男子没笑,“去哪念书?”
“我们村里呀,族长会开一个私塾,不要钱,我也想去。”
“那应该不行。”
“可我想去,玉棠现在也在读书,她知道好多有意思的故事。”三丫再次强调,“二哥,我想念书,不要钱的。”
就算不用束修,笔墨纸砚总要钱,最贵的还是书,而且村里的女娃五六岁大就得在家干活,捡柴、扫地、洗碗都可以帮把手,其实哪怕她什么都不用做,但就是不可以去念书。
因为读书人是金贵的,书也是金贵的,轮不上一个赔钱货摸。
三丫从哥哥的态度里猜出了什么,她有点失落,但很快就打起了精神,“玉棠会教我,等我学会,就教大妞二妞,这样她们也能认字了。”
“娘最疼你,去跟她好好讲讲,千万不能哭,要是被奶奶知道了,你肯定去不成。过几天哥哥带去你族长祖爷爷家里玩,你要说你喜欢念书,要说日后给咱们族里挣面子,一个会念书的小女郎,嫁出去多风光啊。”
三丫点了点头。
于此同时,李玉棠也正好说到了这事,“娘,三丫也想去念书。”
沈蝉迷糊的目光一下子就清醒了,“村里的私塾不要钱,跟着认字是好事,一个人想看的长远,除了多走点路,更应该多读书。”
“可是女娃不可以念书。”
古代封建的礼教规矩和傲慢的文人偏见压的女性几千年喘不过气,但就是在这样的打压下,仍有不少女子挺直了傲骨。
沈蝉不会灌输人人平等的思想,因为就算是在现代,人还是分三六九等,但天下不只是男人的天下,她从梁红玉讲到了秦良玉,从蔡文姬讲到了班昭,从妇好讲到了平阳昭公主。
不是历史学的好,只是视频刷的太多了,知识自己跑到脑子里。
屋内的几个人都听的十分入迷,尤其是李玉蓉和李玉棠,气的眼睛都红了。
“就是男人太坏了,他不让我们念书。”
李秉元不干了,“胡说,我可没说啊。”
李玉棠又要对着他哭,李秉元低声下气的道歉,“我是你亲哥,你还不信我的人品?将来我当官了,就让女娃也去读书。”
“三哥,那你一定要好好努力,早点当官。”
李秉元闭紧嘴巴,真以为读书简单呢,要是认识几个字就能去当官,那天下底下的人岂不都是大官了,在某一种程度上,他对自己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们是不是讲岔了,不是在说三丫念书的事吗?”
“大户人家的闺女都有女先生教导,虽然不用读经史子集,但是一定要识字。”
李玉棠立即决定,“我要当女先生。”
“有志气。”沈蝉表示肯定,“到时我和你爹给你投资书院,少赔点就行了。”
李秉元看论点又歪了,忙纠正,“娘,所以大丫能不能去私塾念书,把玉棠也送进去,她太贪玩了,让先生好好管管。”
李玉棠感觉自己的尾巴都着火了,她着急道:“娘,我跟四哥学就好了。”
“先生教的才好。”
李玉棠生气的瞪着他,“我比你聪明,不需要先生。”
李秉元说了那么多话,被这一句给秒了。
沈蝉看向李叔夜,“想念书还不简单?”
还是太年轻了,对资本的力量一无所知。
田都是李叔夜捐的,四舍五入一下这个私塾都是他办的,不过是让族里的女孩子跟着认几个字,族长还不至于掀桌。
不过族里的书还是太少了,家里的书也少。
李叔夜计划在外面买一批书回来,再让李秉元几人抄写一份送到族里。
除了经史子集,游记、文集、书稿,也要买一些过来丰富书架,一个合格的藏书家不做选择,全都要。
“玉棠,你的书抄完了没有?”
跟李秉元打打闹闹的李玉棠顿时僵住了背,昨天晚上只抄了一点点,今天又玩了大半天,她扁着嘴,“爹,我不抄行不行。”
李叔夜的话比寒冬腊月的石头还冷,“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