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冬藏,粮食虽然已经折腾回屋了,但地里的菜蔬瓜果正是丰收的时候,大家伙压根没得闲。
花媒婆穿红戴绿,手腕头上都是亮闪闪的金子,手里的帕子一步一甩,媒婆的气质是彻底拿捏到位了。
她撅起屁股看完一车子的定亲礼,这才心满意足的上车。
那雪白的大雁就是最显眼的稀罕物,其他东西虽然便宜,但算在一起至少也要七八两银子,这还只是定亲呢,要是到了下聘礼的那天……
娘嘞,这李家一个农户咋这么有钱。
牛车走的慢,路还算平稳,花媒婆呼吸都紧了紧,她伸手哆哆嗦嗦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暗骂自己不争气。
又不是没见过世面,这一点子东西连大户人家的零头都比不上。
除了李家自己的牛车,还借了王桃花家的一辆驴车,顺便把她家大儿子也一道借走。
王先家自然有准备,家里人都没出去做活,几个脏兮兮的小孩也被亲娘搓干净,换上了新衣裳。
院子里几棵树掉了不少叶子,王先家几个儿媳扫了又扫,才在辰时末听到车轮声。
徐幼云不可避免的紧张,手里的手帕被揉成一团,虽然李秉昌说他爹娘很随和,家里的弟弟妹妹也好相处,但听和做到底是两回事,如今第一次正式见面,自然顾虑重重,听说长辈都喜欢脸圆有福气的,她这瘦巴巴的样子,万一不招人喜欢怎么办?
没有等多久,花媒婆扭着腰肢进院道喜,沈蝉扶着李叔夜的手下车,两人并肩而行,后面是提着东西的李秉昌和李玉蓉几人。
婉娘含喜带笑的眸子在看到那只雪白大雁后久久无法收回,她拉着丈夫的手,低声问,“那是大雁吗?我不太认得。”
视线里的人和物朦朦胧胧,她看着高大俊朗的女婿,只觉得自己闺女站在他身边应该是极其般配的。
婚书是李叔夜写的,定亲信物是一根纯金嵌玉的簪子,王家回了一个玉石扳指,成色不俗。
徐幼云站在母亲身后低着头,一双明眸含羞带怯,心思全在少年郎身上。
女子低头不见脚尖,便已是人间绝色。
……
定亲十分顺利,沈蝉前脚到家,花媒婆后脚就把女方的八字送了过来。
沈蝉从床上爬下来,兴致十分高涨,“我们什么时候出门?”
李叔夜把路引都办好了,但因为沈蝉生病的原因一直拖到现在。
他手一顿,笔尖在纸上留下一团墨点。
话语轻轻的,情绪都被收敛在心底,“十月九号走吧。”
沈蝉和李叔夜要出远门,家里的一些事就得交代清楚。
“我和你爹估计要十二月多才能回来,家里给你留了三十两银子,除了日常花用,还有人情往来和采买年货,你自己把握这个量。”
李玉蓉心底发虚,“娘,要不你跟爹早点回来吧,我怕我不行。”
沈蝉最近给她放了不少权利,闻言笑道:“几岁了?”
“十五岁。”李玉蓉心里叫苦,要是换成以前,她自然巴不得管钱,可最近家里变化大,人情往来也得跟着变,没有经验的事,她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从哪入手。
“不小了,你多动动脑子,把账记清就行。”
李玉蓉顿时感觉压力山大,好在沈蝉现在还没出门,她赶紧用一手鸡爪爬的字把要紧事记一下。
“娘,姑姑过来要给什么回礼?”
李妙十月中旬左右还会再来一次,送柿子、枣子和橘子。
沈蝉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她,心想我要事事都管,还要你当家干嘛?
李玉蓉软了声音,“娘~”
“糕点糖和鸡蛋,再给二两银子。”
这字太难写了,李玉蓉急中生智,画朵花圆圈和铜板的样子,下面写上数字。
她见沈蝉好说话,夹着声音得寸进尺,“娘,那舅舅家呢?”
沈蝉掀开眼皮,“谁管家?”
李玉蓉低下头,玩着手里的毛笔。
“李玉蓉,你怕东怕西的干嘛?我都放心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按你自己的想法来,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回来后自然会教你。”
李玉棠等沈蝉走后,撑着脸坐到李玉蓉对面,“大姐,你别怕,娘不会怪你。”
李玉蓉有气无力,“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我是小孩,不是小屁孩。”
家里不只李玉蓉一个人犯愁,还有李秉昌,他不仅要管城里的生意,还得到处寻铺子,尤其是现在,又添了一个紧急任务。
沈蝉和李叔夜彻底放手不管,除了收拾行李,就是各种采买。
一副围棋和几本游记杂谈,花了三十多两,还有自己做的扑克牌三国杀和大富翁,李叔夜负责在硬纸上面写字,沈蝉画画,足足花了三天才完工。
消遣的小玩具准备好,剩下的就是衣物,沈蝉几人只是出去玩,没必要穿的多好,在家里挑了一身好一点衣服,又到成衣铺买了几身,才花了五两多银子。
家里有不少布料,只是一直没有时间做,沈蝉都拿给李玉蓉,叫她在村里找几个手艺好的裁缝花钱给家里人都做两身。
事越收拾越多,沈蝉心里记着李秉昌的婚事,出发前一天去找人合八字。
不是那种世外高人,白发长须的老头一边看徐幼云的八字一边翻书,半天才慢悠悠的说是个贵人命。
沈蝉越看越觉得他像骗子。
老头看了两人一眼,很快心虚的低下了头。
沈蝉贴到李叔夜耳边小声道:“我就知道他是个骗子。”
但算命本来就是真真假假图个安心,沈蝉又把李秉昌的八字递过去,小老头迟疑了半晌,抖着手接过去,他说话更慢了些,“命贵,价钱也高。”
“老先生,那你看我的命贵不贵?”有钱人的命当然就贵,这是江湖骗子一贯的套路,沈蝉聪明的一批,绝对不会上当受骗,“你明码标价都是八百文一回,总不能到我这就涨价了吧?”
小老头十分倔强,“行有行规,命贵价钱自然就高。”
李叔夜按住一旁暴动的沈蝉,皱着眉问,“贵人命值多少钱?”
小老头当真想了起来,“我有一个小孙女,昭年十二年生人,自小跟在我身边长大,读书识字,我想让她在李老……李夫人手上寻个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