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公孙瓒轻而易举受了流言的影响,带兵强制向本地豪强征收粮草,徐晃与韩当只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表面看起来公孙瓒是一心为公,可谁又能知道,他是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毕竟这位“白马英雄”的大名,在太平道内部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公孙将军平日性格暴躁,对外族的态度表现得极为强硬。
枉顾幽州牧刘虞的“怀柔”政令,举兵与关外胡人厮杀,亦或是围剿各地作乱的“黄巾贼寇”。
这两年的时间下来,公孙瓒倒也是战功赫赫,使得幽州各郡,以及关外的胡人无人不知白马义从的大名。
而他自己,也荣获了白马将军的称号。
可是战后为了补充军资,公孙瓒对境内的百姓又烧杀抢掠,连当地的豪族都不放在眼里。
说好听点是保境安民,难听点则是自己治下百姓财富都是自己的,绝不允许外人抢夺。
如今仅仅只是一个尚未证实的流言,公孙瓒便狮子大开口。
很难不让人联想,他这是借机扩充自己的实力。
因此在“白马英雄”做出行动之后,徐晃与韩当也决定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回到民房,关上门后,徐晃摸着下巴,眼中闪着精光问:“义公,这黄家的地位在土垠如何?”
韩当认真思考了一下,回道:“黄家是当地有名的豪族,在右北平也是数得上的。”
作为幽州本地人,对于各郡的情况多少还是知道一些。
有了目标,徐晃深吸了口气,目光幽深的点了点头。
“好,那咱们向黄家开刀便是……”
想要让公孙瓒与本地士族豪强内讧加剧,比想象的要容易的多,只需在添上一把火就能点燃双方的怒气。
士族豪强是什么尿性,黄巾军中的人最是了解不过,一向是一点亏不肯吃。
翌日午间,但见一队打着公孙旗号的军队向黄家的庄园而去。
消息很快传到了黄家家主黄肃的耳中,一听公孙瓒又派人来了,当即是怒不可遏。
“公孙匹夫,欺吾太甚!”黄肃额头青筋暴起,满脸怒意的站起身来怒骂道:
“不过是辽西公孙家出生的卑贱奴仆,竟敢如此无礼!”
且在黄肃愤怒之时,一群身披白衣白甲的骑士已然向黄府围拢过来。
佯装公孙瓒部将的徐晃抬枪冷喝一声:
“吾奉公孙将军将令,前来征收粮草,识相的赶紧交出来,否则格杀勿论!”
恰逢此时,黄府内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
他随意的打量了一下徐晃与韩当二人,眼中露出蔑视。
老爷方才还发火,这次他可要好好的表现一番,于是出言挑衅道:
“汝等皆匹夫耳,何足道哉,粮草半分都没有!”
“咔嚓!”
一声嗡鸣之音响起,管家的头颅从脖子上坠了下来。
鲜血刹那间自颅腔喷射而出,溅了一地。
管家的脑袋落在其他家丁的脚边,圆睁难瞑的双眼顿时吓软了几人的腿脚。
韩当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翻身下马,又砍翻几个。
“杀……杀……杀人了!”
突如其来的激变,让黄府上下的家丁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眼下虽然是乱世,杀个把人倒也没什么,毕竟死的人太多了。
但是在世家豪族的庄园里杀人,却是天字第一遭。
要知道这世道可不比后世,当世有名的隐士与名士,可是连官兵与盗匪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黄家不是一流的士族,却也是当地的豪族,何时吃过这种亏。
生死面前,保命要紧。
黄府内的下人们慌乱的四处逃窜,府内乱成了一团。
徐晃等人拥有丰富的打士族经验,数百人涌入黄府内,除了反抗的就地格杀,剩下的则随其自去。
这些都是一些平民,没必要使其走上绝路。
若是有聪明的,自会去投奔其他的豪族世家,将消息传播过去。
没过多久,黄府庄园内涌起滔天大火,烟尘漫天。
黄肃被绑在一根大梁上,烈火灼烧着,他的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空气中很快弥漫出一股烤肉的焦糊味,喊叫声也变的愈发凄厉。
作为黄府的家主,自然是享受了最高的待遇。
凌迟是来不及了,不过火刑还是可以的。
上下一干族人同样被束缚着,横七竖八,被火海包围。
听着府内的惨叫声,徐晃皱了皱眉,但眼中很快又恢复成了坚定的神色。
“公明可是有些不忍?”韩当出言打趣的笑问。
这种事大家都干了其实不止一次两次了,而且以后还要继续干。
但毕竟八尺高的汉子,对一众妇孺下手,多少有些脸上无光。
徐晃轻轻摇头,脸上略有不快的回道:
“义公何必与我开这种玩笑?这是乱世,乱世之下哪有什么无辜不无辜。”
“数十万的黄巾百姓无辜,不也一样落得惨死的下场吗?”
“究其源头,不正是这些世家豪强所造成的。”
“黄府内的妇孺童稚,既是享受了家族剥削百姓带来的好处,又岂是无罪?”
“而且圣女曾经说过,矫枉必须过正,过正才能矫枉。”
“难不成义公以为,他们日后长大了,便会成为心地良善之人?”
“黄天之世一日未现,吾绝不后退一步,誓要用手中这把剑砍出一个太平世界!”
韩当听了徐晃这番话,微微颔首,豪笑一声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公明真是人如其名,不错,为那黄天之世,天下澄明,就算是担上些许骂名,又有何妨。”
在大汉天下,敢杀士大夫豪强的,若是有一天黄巾军败了,只会落得一个遗臭万年的下场。
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们也坚定的相信,在张宁的带领下,黄天之世迟早会现世的。
黄家的这场惨祸,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层层惊涛骇浪。
周边豪族听闻消息,纷纷震惊不已。
往日里虽说与公孙瓒有矛盾纷争,但如此明火执仗地屠戮、火烧庄园,实乃闻所未闻。
黄家惨案发生后的第三天,幽州各地豪强的代表齐聚一堂。
他们面色阴沉,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
为首的一位家主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声道:
“公孙瓒这等行径,简直是目无法纪!”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联合起来,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众人纷纷附和,商议着要集结私兵,与公孙瓒抗衡。
但也有人认为,公孙瓒兵力强悍,麾下多虎狼之士,不能轻易与之对敌。
为此,许多人又犹豫起来,于是决定让幽州牧刘虞做主。
一封联名书很快送到了蓟县。
刘虞自从做了幽州牧,一直极力拉拢当地的豪族。
并调节与关外异族的关系,尽力让这些人都保持和平,好使得下面的百姓也能得到喘息之机。
如今的大汉危如累卵,因此刘虞一直在尽心竭力维护幽州的安定。
稳固幽州,亦是在稳固大汉的疆土。
不想公孙瓒一直唱反调,时常兴兵,劳民伤财,让他头痛不已。
州牧府内,刘虞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望向身侧一名身穿儒服的中年男子问道:
“子泰,依你之见,如何料理此事?”
被唤作子泰之人名叫田畴,为右北平郡无终名士。
在刘虞就任幽州牧时,便征辟其为从事。
对于刘虞来说,田畴不仅是自己的左右臂膀,同时也是替他联系各地士林的纽带。
无论是安定幽州的怀柔政令,还是各地州郡的发展政策,都需要本地世家豪强支持。
作为名义上的幽州牧,并不是说一不二,而是与各家士族协商才能政通人和。
小到县中的三老,大到像田畴这样的名士,都是需要拉拢的对象。
田畴在看完联名书之后,并未直接表态,而是反问道:“主公难道真的认为丘力居有犯上作乱之心?”
刘虞摇头,很快否决了这一观点:“丘力居当初主动向吾归顺,近一年来乌桓人亦未兴兵,如何会反?”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田畴又进言道:
“公孙瓒借着丘力居之名,无端杀害黄家上下老小,掠夺民财,长此以往,只怕激起民愤。”
“当初您来幽州之时,各地家族都积极配合,此时若是主公您无动于衷,只怕日后人心尽去。”
“而且主公您忘了吗?月前您准备赏赐给丘力居的财物,也被公孙瓒洗劫一空,此人行径与蛾贼又有什么两样?”
刘虞听了田畴的话,陷入了沉思。
窗外,风呼呼地刮着,吹得窗棂嘎吱作响,仿佛代表着他此时内心中的不安。
良久,刘虞面上已经多了几分怒意,缓缓开口道:
“子泰所言极是,可贸然兴兵,只怕会劳民伤财。”
“但若不加以约束,幽州恐生大乱。”
说罢,他当即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往公孙瓒处。
责令他立刻停止一切不当行为,并前来蓟县解释清楚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