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春娘是被我糟蹋死的。”
人群里走出一名校尉,脑袋望着自己的脚尖,发出的声音都在打颤,说完以后,整个人像滩烂泥似的,软绵绵地趴在地上。
魏庄见到此人,一脸的不敢置信,伸手指着苟五,失望,痛恨,愤怒交织在一起,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颤颤巍巍道,“你就是这么教你弟弟的?”
“老子有没有告诉过你们,那些卖身在青楼的女子,都是苦命人?”
苟五双膝跪地,脑袋磕在了地面上,轰得一声,青石砖都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他也没想到,一个青楼女子因缘际会,竟然结交了顾圣这样的人物,或许这就是他跟苟逊的命吧。
魏庄一脚踢在苟逊脸上,数枚带血的牙齿,瞬间飞了出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声嘶力竭道,“还有谁,都给老子站出来。”
人群里一片骚动,魏庄的心情如同掉入冰川一般,凉透了,咬牙切齿道,“看来,人数还不少吗?今天你们要是不给老子一个交代,老子活刮了你们。”
见老大要彻底暴走了,程意率先跪了下来,双目之中带有一丝忏悔,语气哽咽道,“老…老大,我…我也糟蹋了几个女的,也是牡丹楼的。”
卫通,秦奋……武昭。
魏庄望着一个个跪倒的身影,身体彻底失了魂,嘴里喃喃自语道,“白…白教了,老子白教你们这些畜牲了。”
武昭等人羞愧难当,灭城后的一千多年里,他们内有恶灵,外有诅咒,心态早就变了,如果不是魏庄告诫过他们,翠月楼,牡丹楼,紫竹苑这些地方,根本留不到现在,早就烟消云散了。
齐豫走了过来,双手搀在老大腋下,这才将人扶了起来。
魏庄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背过身来,眼睛赤红地望着他,然后又转头看向其他还在站着的人,颤音道,“对,还有几个,老子没输。”
街道两旁的楼阁挤满了女子,所有人都是一脸怨恨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人。
魏庄闭着眼睛下令,“将他们全部封禁,然后带到大人面前,是死是活,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牡丹楼里,重明叼着一把钥匙,眼神颇为玩味的看着魏庄,这家伙竟然将难题抛到了顾淮安那里,也不知道这位儒家圣人,会不会三下五除二,将这些人全都一刀砍了。
随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秋娘几人“淡定”的目光中,缓缓走出了牡丹楼。
白龙,蛟洪纷纷朝秋娘行了一礼,魏庄骂人的时候,他俩就已经到了,只不过都是军中之人,自己不好插手罢了。
可现如今,这姓魏的竟然将火烧到了自家主子那里,白龙心情就有些不爽了,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自家主子是杀,还是不杀呢?
刚要开口说话,蛟洪伸手将他拦了下来,劝道,“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有老大能够解决了,你也别想着怪魏庄,若是将你放在同样的位置,你也定不了。”
“咱们还是先将人带过去再说吧。”
白龙咬咬牙,挥手将跪在地上的人,全都擒在手里,然后朝秋娘抱拳道,“姑娘是苦主,可否随我们一起前往?”
秋娘点头,转身将门关上,然后面色平静地跟在白龙身后,向着东城飞去。
魏庄等人低头耷脑地一路跟随,凡是有过虐待百姓的战兵,全都有些战战兢兢。
东城府邸,姚钱坐镇湖底,顾淮安被白龙请了上来。
事情在来的路上,白龙就已经传音过了,现在就看怎么处理了,杀,军心不稳,不杀,就是纵容。
等到两人出了大门,魏庄直接跪了下来,无力道,“大人,魏某治军无能,这才酿成大祸,甘愿受罚。”
顾淮安没有说话,走路绕开魏庄,停在程意面前,冷声道,“杀了几个?”
程意心下一凉,哆嗦道,“五…五个。”
顾淮安朝秋娘望去,秋娘的泪水无声滑落,哀怨道,“有三个幼女。”
顾淮安手起刀落,没有一丝纵容,程意的脑袋瞬间掉落下来,鲜血染红了地面。
魏庄听见头颅落地的声音,身体为之一颤,心脏好像被人拽住一般,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知道大人无错,错得是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可这心,依旧疼得厉害。
队伍里传来一阵骚动,许多人跪伏着向后退去,眼睛里满是惶恐。
顾淮安又走到秦奋面前,问出同样的问题,“几个?”
秦奋朝魏庄的背影望去,希望老大能替自己求个情。
可魏庄身体一颤,察觉到身后的视线,终究还是低下了脑袋。
秦奋苦笑着说道,“三个。”
顾淮安没有拖泥带水,人走剑落,秦奋的脑袋,好像石墩一般,滚到了苟逊面前。
秋娘走了过来,哀声道,“大人,能把他交给我吗?”
两人数次见面,这还是秋娘第一次面露哀求,顾淮安朝魏庄看了一眼,然后点头去了其他人面前。
苟五看着面前的影子,嘴角牵出一抹弧度,终究还是来了。
昨晚,他就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结局,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天你玛个头,无非就是自己倒霉而已,招惹了那些不能惹的人。
顾淮安见他从容,脸上没有一丝悔意,语气冰冷道,“你有话说?”
苟五抱拳道,“大人,如果我们没有招惹牡丹楼,您还会杀我们吗?”
秋娘也是停下手里的动作,就这么一小会,苟逊在她手里已经看不出人样了,若不是声音被封禁了,只怕满城都能听见他那凄惨的叫声。
顾淮安直视苟五,嘴里轻声扬道,“同为千秋大梦客,又有谁能笑红尘?”
“马险不扬鞭,人难不添言,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你罔顾人性,肆意虐杀,这就是罪。”
苟五低着脑袋,好似引颈受戮一般,脑子里出现老大的谆谆教诲。
“你们几个臭小子,逛青楼是要给钱的,人家那是迫不得已才卖身,不是天生的贱坯子,真要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你们怎么做我都不管,可要是人家循规蹈矩,你们几个胡搞乱搞,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念旧情啊?”
“放心吧老大,我们不是那种人。”
“官爷,您饶了我们吧。”
“饶了你们?那谁来让我们几个兄弟爽?”
“你们这些畜牲,迟早会有报应的……”
光阴轮回,记忆重现,一片凄厉的哀鸣中,苟五的心底终于有了一丝忏悔,眼角含泪,小声对着前方道,“哥,来世我给你牵马执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