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苏木听见熟悉的声音,严厉且果断,没忍住瑟缩的一下,叶南星一直都在观察夏苏木的情绪,见状将其用大衣裹起来,柔软的羊毛触感让她有一瞬间的放松,但听见张明喊他肥佬刘,就突然想到那个对她咸猪手的男人。
嘴唇开始发颤,她呢喃问:“是那个人吗?”
记忆纷至沓来,都没意识到叶南星没问她以为的人是谁,而是十分自然接话:“要是害怕先去车上等我?”
“嗯?”
宠溺的语气在这片荒凉的地方添了几分柔软,夏苏木捏紧了叶南星身上的毛衣,想要知道真相的想法压过了对当时记忆的恐惧。
叶南星想要的只是事情真相,而她是为了压在心底五年的执念。
她想了很久,都想不清,为什么一个劫匪团伙会在那时候选择绑架她和白菱歌,甚至还是一南一北,根本就是两个方向。
说是为了钱,可他们甚至都说不好具体金额,就连人也是一样。
她清晰记得那天他们两面的劫匪根本就没有互相联系,肯定不是一伙的,只有绑架她的这几个人才是一个团队。
他们绑架她行为娴熟,也会反侦察,看得出来确实干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而且他们也没撕票,非要等夏苏舟带着钱亲自过来,看到叶南星后,张明的表情就很奇怪。
那是一种带着隐秘兴奋的变态成就感。
只是当时她被刀刃划在脖颈的恐惧布满整个脑子,根本没心思细究,就像现在,她满脑子都在想当年到底隐瞒了什么。
肥佬刘似乎也听见了张明的话,他几乎是反抗似的驳斥:“我们因为那件事东躲西藏,现在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要是现在不说,你以为我们走得掉吗?”
显然他已经快被逼疯了。
但现在只是开始而已。
叶南星眼眸一暗,脸上已经浮现了杀气,他半抱着夏苏木进去,让沈千搬了把椅子进去。
“在这里坐着吧。”
夏苏木听话的坐好,一点都没有反抗的意思,叶南星见状暗叹,要是平时都能这么乖就好了。
随后他转过身,站在夏苏木面前,尽可能挡住她的视线,这次他没让沈千关门,反而大开,外面的月色立刻照进了屋子一半。
夏苏木微微探出了双眼睛,这才发现这个肥佬刘还是一如既往地胖,不过手上已经有细细的麻绳捆绑,红了很大一圈,显然是他在挣扎的时候弄上的。
脚踝也被绳子绑起来,用一根狗链栓住,根本不用担心他会逃走。
肥佬刘已经被饿得两颊凹陷,嘴唇泛白,显然是饿了很久:“给我点东西,我要吃东西。”
叶南星眸子一闪,视线转向外面一眼,就有人扔了块鸡腿给他。
距离刚刚好,让他爬两步就能碰到。
此时肥佬刘也不顾尊严体面了,直接趴下,费力爬动,然后抓起沾满灰尘的鸡腿肉,吃得满嘴油。
不过吃得太快被噎住,锤了胸口好几下,他才咽下去,眼角都因为生理原因落下泪来。
等鸡腿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肥佬刘才静默了一会。
“当初是张明把我们叫在一起的,他说最近有笔大买卖问我们要不要做,只要答应,就会有十万定金,等事情结束,我们每个人一百万。”
“我们是一直跟着张明干的,就算抢银行,我们平均分下来每个人也只有二十来万,更何况这笔买卖就是绑一个大学女生,于是我们分配好任务就直接动手。”
“这个女生也是蠢,大晚上还要在路边等人,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尽管事情过去五年,她给人的感觉还是难以忘怀。”
男人就是这样,在让自己快活的事情上总是过目不忘,那温柔的触感,尖锐的害怕抽泣,对于他们没有接受过多少教育的人来说,简直就是腺上激素的加速器。
“原本我们几个合谋想要占占便宜,毕竟干坏事久了,警察都在盯着我们,想要消遣只能去那种不正规又便宜的地方,结果张明不同意,他不仅不同意,还骂了我们一顿。”
这应该就是视频里车上的内容。
叶南星不由捏紧了拳头,没想到他们那时候真的会有这种想法。
“张明是我们当中最不怕死也最头铁的人,我们怕真激怒他,就没敢动手,于是我只能趁机摸了摸她屁股解瘾。”
话音刚落,叶南星脸色难看得可以,直接冲上去挥拳就打,难得在外人面前爆粗口:“老子让你说真相,不是让你说这种乱七八糟的鬼话!”
一拳又一拳打在肥佬刘脸上,很快对方就皮青脸肿,皮肉的敲击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不断回响,夏苏木没忍住想到当初车上的一切。
手紧紧攥着扶手。
没事,都过去了。
夏苏木不断给自己建设,就像心理医生在她面前温柔地劝解,一切都随着时间过去,万事都会好起来的。
可她知道,过不去。
哪怕她再装的云淡风轻,这种事在她这里根本过不去,她想要和叶南星一样,毫无顾忌,挥拳打在他脸上,但她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在一个施暴者面前,受害者永远都只会是示弱的一方。
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胆小。
而是在面临酷刑的那种绝望和痛苦,就像固体胶一样牢牢地印在脑中,永远都挥之不去。
哪怕只是看他一眼,都会想起痛苦的根源。
夏苏木闭上眼,想让自己不去想不去看,就在精神濒临崩溃的那一瞬间,她的耳朵被捂住了,脸颊也触碰到软软的毛衣触感。
她好像安全了。
可又没有。
叶南星,你来得太晚了。
就算你现在在我身边,可是事发那天,你不在;五年里我无数次因为现实想要结束生命的时候,你不在;回国后我被万般欺辱,你也不在。
那股热泪顺着脸颊落下,滴答落在灰尘满地的毛坯地上,她感觉到叶南星也在颤抖。
他是在后悔吗?
夏苏木突然扣紧他给自己捂住耳朵的手腕,声音冷冷的如深夜悬挂的月。
“叶南星,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
“我是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