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爷,现在确实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摆在咱们眼前,能不能抓住,可就看你们几个什么意思了。哈哈……”
丁子环抱着双臂,背靠在床边,一脸神神秘秘地对着几个人说道。
一听说能挣钱,孙建伍、王哥几个人就是眼前一亮。抬着屁股往丁子身边凑了凑。
刘二虎更是个急性子。
用手拽了拽丁子的上衣,满脸焦急地说:
“你别吊我们胃口,有什么好事儿,赶紧跟哥几个透露透露。”
“就是就是。丁子兄弟,这屋里也没外人,你要是有什么挣钱的路子赶紧说出来了吧。真要是条件合适,那我也加入!我他妈在那个破逼矿上,真是干够了!要是回县里能挣钱,就是让我蹬着倒骑驴给人送货,我也能把三轮车踩出一串火星子来。”
王哥也是按耐不住,催促着丁子别卖关子,吊大家胃口。
身旁的孙建伍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听丁子嘴里说着能发财挣钱,他的心里也如江河涌起了波浪,汹涌澎湃个不停。
瞅了一眼病房门口,丁子压低了声音,故作着神秘地问道:
“哥几个,你们平时,都谁去过文化宫的歌舞厅?”
听丁子提起歌舞厅,老王、二虎几个人真是面面相觑,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犹豫了片刻,老王红着脸说道:
“也不瞒哥几个,你们也知道我是个光棍儿,一直也没个对象啥的。我开了工资,没事儿的时候就爱往那儿跑。不为别的,就为了找个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姑娘发展发展。再说,那地方挺好,拉拉手才五毛钱……”
孙建伍的床头柜上放着的一网兜苹果。
这苹果是老王早上来看自己时,抵搂进来放在上面的。刚才光顾着说话,也忙乎忘了吃。
掏出了一个苹果,孙建伍擦也没擦,刚想啃上一口。耳边却听见老王和丁子说的拉拉手,顿时没了食欲,于是忙把苹果扔在了一边。
“五毛钱?这么便宜?那为啥我回回领几个师兄弟找她们,都是一块钱呢?”
刘二虎感觉吃了大亏,堵气囊塞地抱怨道。
丁子一摆手,轻斥了一声。
“别他妈提你那丢人事儿了!你那几个师兄弟就是一帮假和尚!这帮老秃驴,披个带方块的红绸子,进了舞厅看见娘们儿,那俩眼珠子都他妈直冒绿光。拉着人家姑娘的手就不撒开,说什么要给小姑娘除除晦气,普度众生……”
丁子的这几句话,噎的刘二虎顿时就哑口无言。自知理亏的他,坐在了一旁扭着头不再说话。
孙建伍笑了几声,把目光放在了二虎身旁的小磕巴身上。
那知道小磕巴扭捏着双腿,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见孙建伍和老王看着他,他才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我,我倒是,倒是想,想去,你,你们,你们谁,谁都,都不领我!”
哈哈……哈哈哈……
屋里的几人,差点没让小磕巴的话,逗的笑出屁来。
捂着肚子上丝丝拉拉的岔气的疼,老王憋着笑红的脸说道:
“磕巴兄弟,别跟这帮没正调的玩应儿学。等你有钱了,那逼玩应儿有的是……”
“嗯!王,王哥,那,那逼,逼,逼玩应儿,是,是啥?”
哈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笑过以后,丁子稳了稳情绪,接着说道:
“我说的发财就是指这个歌舞厅!估计大伙儿都知道了,现在咱们吉通县,但凡是个“国字号”的单位,不是倒闭的倒闭,就是黄的黄。这工人文化宫也是一样,从去年开始就一直不景气。加上现在大形势下,工人兜里没了钱,连他妈温饱都成了问题,谁还有心情去那里浪去。”
“这文化宫又归属文化局,现在文化局的财政都是捉襟见肘,哪里还有心情管它。所以从年初开始,文化宫的职工们连续五个月都没开满资了。这两月,他们更是一分钱都没拿到手。再这样下去,估计文化宫早早晚晚得关门歇业,离死也他妈不远了!”
孙建伍和老王都是体制内出来的人。知道企业遇到了困境,最苦的还是工人,还是老百姓。
于是两个人叹了口气,都无力得直摇头。
“可是丁子,这些和我们发财有什么关系?他们揭不开锅,我们也没有余粮啊?”
“嘿嘿,二虎你别着急啊。我渴了,你给我削个苹果,我边吃边跟你们说。”
见丁子拿了大把,刘二虎就是一脸的不情愿。(拿把:东北话端架子的意思。)
嘟嘟着嘴,边削着苹果,刘二虎边自言自语道:
“就显你能!渴了?我有尿,你喝不?”
白了刘二虎一眼,丁子又说道:
“这几天,文化宫的办公室主任老赵,没事儿就领他小舅子在我那儿打台球。闲不时我俩聊天的时候,他和我偷偷说起,现在文化局给他们单位下了文件,说是允许文化宫可以出租部分场地,进行自筹资金自救。”
“我打听了一下,现在文化宫准备着手往外出租的,有大剧场、篮球馆、乒乓球馆和歌舞厅。再有就是几个前门旁的门市。”
孙建伍听明白了丁子的意思。
这小子想趁着文化宫财政吃紧的时候,拿下几块场地,干买卖。
“丁子,你的意思是咱们兑过来几个门市,也做点买卖?”
孙建伍挠了挠头,一本正经的看着丁子。
“哎?伍爷,守着文化宫那片寸土寸金的地方,你就是支个门面卖泼粑粑,他都能挣钱。可那挣的钱,无非都是些小钱,熬心血的钱!费劲吧啦的不说,你还得像条狗似的天天看着。我说的意思是,你想想工人文化宫这地界守着什么近?挣谁的钱最好挣?”
丁子又是故作着深沉,一脸坏笑地看着孙建伍。
“守着什么近?还挣钱?”
捏着下巴,孙建伍陷入了深思。
紧接着,他脑袋里像推演沙盘一样,回想着文化宫左邻右舍的周边建筑和地标地物。
这工人文化宫的位置,坐落于东林街和解放大街的交叉路口。文化宫的前面是解放广场。后面穿过一条笔直的长春路,走上没几步,就是吉通火车站。它的左边是吉通的百货商店和东林路大市场,以及林林总总的各种商业区、居民区。而文化宫的右边就是吉通高中,和自己现在所住的吉通县医院。
可以准确地说,文化宫的地理位置正如丁子所说的,是块绝佳的风水宝地,更是个难得的聚宝盆。
可是现在的这个聚宝盆,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下,反倒成了破口的锅,掉茬的碗,还不如要饭花子手里的盆值钱。
“丁子,你的意思是不是以现有的资源为基础,挣周边老百姓的快钱?”
“嘿嘿,还得是你伍爷!当过兵的人想法就是不一样,看着地形就能叨到点子上。我就是这个想法,想利用文化宫现有的条件,干个对口的买卖,挣点好钱。”
丁子脱了鞋,拿起了刘二虎削好的苹果,边吃边说道:
“刨去篮球馆和乒乓球馆咱们不接手,剩下的歌舞厅和剧场,加上前门旁边的一两个门市,我们都可以和文化宫的主管经理去谈。我相信只要价钱合理,他们一定会接受!”
看着一脸兴奋地丁子,刘二虎不免给他泼起了冷水。
“丁子,不是我说你。那文化宫的篮球馆和乒乓球馆,我记得好像是前年才装修好的。除了去年咱们县里,整了两回企事业单位的篮球比赛,和一次乒乓球友谊赛以外,就他妈再也没用过。要租,也是租这两块地方。都不用装潢了!你说那个歌舞厅和电影院吧,破的不是漏雨,就是进风。要它,到手就是干砸钱。”
老王和二虎想的一样,等二虎说完,他也附和道:
“是啊丁子,歌舞厅我总去,咱就不说了。就那个大剧场,放电影的环境,我真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上回文化宫放《柳堡的故事》,我和几个朋友去看的。中间尿急去了一趟厕所,等我往那便池上一站,我操你妈……”
说罢,老王看着小磕巴的脸,故弄玄虚起来。
小磕巴见老王看着自己没了话音,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莫名其妙地问他:
“接,接着,说,说啊!你,瞅,瞅我干,干个鸡,鸡巴?”
老王嘿嘿一笑,一指小磕巴的嘴说道:
“那便池里,比他妈你嘴都黄!”
“去,去,去你大,大爷的!”
哈哈……
屋里的几人又是笑做一团……
别人笑,可孙建伍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此刻,他在心里盘算着丁子说的主意,到底可不可行。
心里权衡了很久,他才张口说道:
“我也赞成丁子的想法,不建议租下体育馆。”
几个人听到孙建伍张口说了话,都收起了笑容。
二虎问:“伍爷,你怎么也糊涂了?放着新的不用,非要租个又旧又破的?”
摇了摇头,孙建伍说道:
“看着体育馆是新的不假,可是二虎、老王你们哥俩忽视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租了体育馆接着干,就现在的吉通老百姓,有几个愿意能掏出闲钱打篮球、玩乒乓球的?就是有,一年的场馆维护费用我们也是负担不起。如果用它干别的,那就要进行拆除、重新装修。里里外外,成本更大,我们掏出的钱更多。相反的,歌舞厅和剧场看着虽然破旧,但是我们可操作的空间就很大,就是拆除干新的项目,我们投入的成本也会降低很多。”
“哈哈,还是伍爷懂我!伍爷,佩服佩服!”
床上的丁子对着孙建伍,伸出了双臂。然后左右手各挑起大拇指,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赞赏。
听懂了孙建伍话里的意思,二虎和老王他们几个,才像是茅塞顿开一样,纷纷点头称是。
“可是伍爷、丁子,就算是租下了歌舞厅和大剧场,我们用它们能干什么啊?难不成还接着干舞厅?”
对于这个事儿,孙建伍也是一头雾水。
于是顺着二虎的话头,他也转头看向了丁子。
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丁子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对!接着干舞厅!而且要干,我们就干吉通县里最好的!”
“啊?还干舞厅?丁子,你是不是疯了?”
丁子的话一出口,就犹如一个脆响的爆竹,震的孙建伍他们几人的脑子,又是混沌一片。
大家伙儿都知道丁子这小子,脑子活泛,主意多,是个天生的做生意的料。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凭着他的商业头脑,让他和二虎合开的台球厅挣了不少钱。
前一阵子,二虎师兄弟们出了事,被公安扔进了笆篱子里。关键时刻,还是丁子出钱,才稳住了那些学员和家长。事后,他又替二虎交了武术班的房租,让武校接着开办下去。现在武校那边也有了起色,收入很可观。
可以说,就是换做今天,就凭着丁子的精明头脑和敏锐的商业嗅觉,他也绝对可以成为一个商场中的翘楚,甚至更优秀!
但是听他说租舞厅还干舞厅,而且还要干大的,几个人就觉得不可思议。
“伍爷、王哥,我们要干,就还干歌舞厅。先前的舞厅是文化宫自己开的,属于国营的。条条框框规矩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许的。就连找个姑娘拉拉手,还得偷偷摸摸,小心联防队啥的。况且那个舞厅,有个屁设备投入?无非就是整几个暗灯,弄个破录音机随便放几个老歌,大家就跟着跳。整那几个舞步,都不如劳动公园老头老太太扭大秧歌好看!”
“我想好了,咱们要弄,就弄个名堂来。把歌舞厅和剧场打通,连剧场的舞台也要翻新加宽。台上请个乐队,再整两个长得带劲儿的歌手,专挑现在最流行的唱。什么邓丽君、齐豫的歌都安排上。”
“舞池的旁边,设计一些沙发雅座,再摆上点水果拼盘。当然咱们也买酒水,什么香烟啤酒易拉罐,人家要什么,咱们就有什么。”
“呵呵……另外,咱们还得为广大的单身男青年考虑考虑,所以就得必须物色一批能玩会闹的,能唱会跳的,能喝会唠的单身女青年,来给咱们帮帮场。有了这些,你说咱们的歌舞厅,是不是开门就是钞票,关门就是数钱?嘿嘿……”
“那几个门市呢?你打算干什么用?”孙建伍又问。
“那几个门市?伍爷,剧场电影院淘汰下来的设备,咱们也不能扔了不是吗?既然不能扔,咱们就把它们利用起来,在那几个门市开个录像厅。反正现在也解禁了,放点港台爱情片和‘外国动作片’不犯法吧?还有,我打算在我台球厅的旁边,再开一个游戏厅。摆上几台游戏机,专门吸引附近学校的小孩儿们来玩。伍爷,你可不知道,上回我和二虎去市里办事儿,看市里的游戏厅去玩的,一水的都是小孩儿。那个顶个的,花钱都老冲了!”
说到这里,刘二虎难得的表示同意,插了嘴说道:
“伍爷,丁子说的没错。现在的这帮孩子,真他妈敢花钱!他都没想过,他爹妈挣钱有多么不容易。在市里的游戏厅里,我亲眼看见这帮小崽子,花个三块两块,眼睛都不眨一下!”
孙建伍听完,点了点头。捏着下巴,仔细地思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舒展了眉头,吐出一口气,对着丁子说道:
“你说的想法,我觉得可行。不过这租场地、翻修包扣设备的投入,一定需要不少钱。我虽然手里的钱不多,但是入个股应该没什么问题。”
“哈哈,丁子,我和伍爷一样。这几年,手里也存下了几个钱。另外,我这连个对象也没有。老爷子给我准备的结婚钱,回去找他商量商量,先串手用用,应该问题不大。你也算我一股!”
刘二虎和小磕巴也想入股,丁子却一摆手说道:
“你俩身上穿的裤头,都他妈是蹭我的。不用你俩出钱,给你俩分干股。但是今后舞厅、录像厅、还有台球厅、游戏厅所有的看场子的活儿,就交给你们了。这样,你们一边能经管武术班,一边还能照看咱们自己的买卖!”
这两个人一听,点头就像那捣蒜。
刘二虎更是高兴地搂着丁子,说什么也要献出自己的初吻。
定好了投资的方向,几个人也是相当高兴。随后又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具体的细节。
“丁子,那剩下的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具体还需要什么,你就列个单子,我们几个人分头去跑。”
拍着丁子的肩膀,孙建伍一下子有了很足的信心。
因为他不但相信丁子的能力,更相信一句老话,叫“兄弟一心,其利断金”!
“伍爷,你就放心吧!歌舞厅的事儿我一定办好!明天早上,我就去找文化宫主管商租的经理谈谈。不过,就是这个小经理鬼精的要命,也刁蛮的很……”
叹着气,丁子头一回感觉到了压力。
“哈哈,还有你丁子搞不定的人物?这人谁啊?这么牛逼?”
一旁的老王打着哈哈,取笑着丁子。
“唉!文化宫的这个女经理,我也就见过一回。好像叫什么,曲……对了,曲小影!”
“谁?”
孙建伍的脑子“嗡”的一声。
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