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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发室打更的刘师傅,是化肥厂的老人儿了。

年轻的时候,他在生产车间干灌装工。

灌装工这个工种,很吃体力。

每天要在生产线上,完成几十甚至上百吨的化肥灌装作业。

所以灌装工人,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上工一身汗,下工骨头散。

后来刘师傅慢慢上了岁数,力气使多了,身子骨就吃不消了。

和厂里提了申请,趁着快退休,想换个轻松点儿的工种,养养身子。

厂里也体谅他,安排他去了厂门卫收发室,担任巡守员。

主要负责厂里的收发报刊信件,和门卫值守。

今天晚上,刘师傅挺高兴。

下午家里托人,传来了喜讯。

他儿媳妇儿,刚给他生下了一个七斤八两的大胖孙子。让他们刘家不光是添丁进口,还有了往下传户口本的香火。

听老伴儿说,那小家伙白白胖胖,长得那叫一个招人稀罕。

这让刘师傅更乐得合不上嘴。

晚上的夜勤巡视,是刘师傅和孙建伍一起去的。

看的出来,刘师傅的兴奋劲儿一直没有消退,拉着孙建伍边走边唠个没完。

“伍子,怎么今天你顶夜勤?吴老二呢?”

“吴师傅今天不舒服,我替他一宿。”孙建伍回答。

“可拉几吧倒吧!吴老二那小子,准是回县里文化宫,找娘们儿跳舞去了。”

刘师傅说完,把手电往怀里一塞,接着对孙建伍说:

“伍子,听大爷一句劝,在咱们科,你得留着点儿心眼儿,别和人太实惠。人要是太实惠,就受欺负。在咱们科,你就看着宋金海的脸色干活就行,别人……你甭搭理!这化肥厂,一千多号人,什么人没有?人心隔肚皮,你看着一个个打扮的溜光水滑,整得好像人五人六的,其实都他妈一肚子坏水。”

孙建伍听后,也没说什么,笑笑全当接受了刘师傅的说法。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聊,时间也过的飞快。

等两个人把厂区巡视一圈,已经是晚上十点整了。

巡视完,孙建伍去了锅炉房,刘师傅回到了收发室。

进了屋,打开半导体收音机,又从床铺底下拿出了半瓶白酒,就着晚上食堂打回的剩菜,一盅一盅喝的好不自在。

要说这刘师傅在工作上,确实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可他偏偏有一个小毛病,就是特别喜欢喝几口。

虽然还没有达到嗜酒如命的程度,但也是一天不喝,就百爪挠心,浑身难受。

白天当班的时候,厂领导都在,借他个胆子,刘师傅也不敢喝。

到了晚上,干部职工都下了班,趁着没人。这刘师傅就会在睡觉前,拿出酒瓶子,偷摸地滋润两口。

因为喝酒,宋金海也发现过他几回。可碍于和刘师傅是一个厂的老哥们儿,又是快退休的老同志。虽然违反了厂规,但也算不上犯多大错误。宋金海只是口头告诫了几回,后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咚,咚咚”

窗外的玻璃上,传来了几声清脆敲击声。 这几声敲击,吓得刘师傅赶紧放下酒盅,迅速地把酒菜,放在床底下藏好。

等一切收拾干净,他平复了一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向窗外问了一句。

“谁啊?”

“刘大爷,是我,小六…”

一听说敲窗户的是小六,刘师傅当时就来了脾气。

“操!兔崽子,这么晚了,不睡觉干啥啊?”

“刘大爷,我和麻子刚从县里回来,没赶上末班的13路,我俩走着回来的。这不回来晚了,一看厂大门锁了,我俩进不去。”

刘师傅边披衣服,边不耐烦地说道:

“赶不上车,还回来干啥?接着在外面野呗!”

说完,他走到窗台跟前,打开小气窗,丢出一串钥匙。

“自己开吧!那把上沾着胶布的,就是大门钥匙。用完了给我挂门上,明天早上我去取。”

说完,刘师傅一转身,来到床前,刚想拿起酒瓶子,又听见小六说:

“刘大爷,你别急着睡觉啊,俺哥俩儿从县里,给你带了点儿驴肉火烧。”

“这都几点了,还吃个屁驴肉火烧!你俩个小王八犊子,麻溜儿滚回宿舍睡觉去!”

刘师傅说完,又把酒瓶拿出来,刚想喝,又听见窗外的麻子说道:

“刘大爷,不光火烧,我还给你拿了两瓶西凤酒呢,都是十年往上的!”

一听说是西凤酒,刘师傅当时来了精神,几步走过去,把屋门打开。

“嘿嘿,臭小子,有酒你们不早说,进来吧!”

麻子和小六提着酒,拎着打包好的火烧和几个下酒小菜,乐乐呵呵地进了屋。

进屋后,两个人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假装靠在暖气上暖和手。

“你们俩个小崽子,大冷的天,去县里干什么?”

“刘大爷,我俩去了趟新华书店。这不,厂里不是要扩充技术队伍嘛,我打算考个电工,进技术科电工班。可我文化底子薄,就想买几本书看看。”麻子说。

“操,就你还能看书?你把我老头当猴耍呢吧?”

刘师傅没等麻子说完,就感觉这小王八犊子在编故事。

“呵呵,刘大爷,你别听他的,我俩就是回县里溜达玩去了。回来路过火烧店。想着您平时对我哥俩挺好,就想找你喝顿酒,谢谢大爷!”

小六假惺惺地说道。

小六的话,多少带着点拍马屁的成分。

但是,刘师傅听了挺受用。

他搬了两把椅子,让小六和麻子坐下。自己坐回了床前。

“这话说的不假,我瞅你俩小子,虽然平时调皮捣蛋是散慢了点。但是最起码,你俩人品不坏。不像你们车间刘文光那小子,他妈一肚子坏水儿。你们可千万不能跟着他学坏喽……”

“看您说哪去了,刘大爷,您放心,我们俩可不能和刘文光学。以后我们俩肯定好好表现…大爷,要不趁着菜没凉,咱爷仨一起喝点儿?”

“臭小子,行啊。把你们买的菜,都打开吧。我去找俩杯子…”

说完,刘师傅起身就开始找杯子。

“刘大爷,你这儿晚上喝酒没事吧?”

刘师傅边翻箱倒柜找杯子,边说:

“没事儿。我刚和小伍子巡视完回来,屁事儿没有,咱们放心喝酒,小点儿动静就行。”

小六和麻子听完,两人你瞅我,我瞅你,同时一笑……

一个小时以后,厂区的东北角,一道手电光划破夜空。

这道手电的光影,直直地照射在厂门口的门柱上。

不一会儿,从门卫收发室,走出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来到大门口,打开了大门。

…………

宋金海最近心情不错,自打孙建伍这小子调到保卫科,着实让宋金海省心了不少。

小伙子工作认真,干什么也麻利。对待科室同志,也是格外的尊重。

更难得的是,孙建伍军事技术功底扎实,身体素质也极好。

前几天全县农业系统大比武,孙建伍在射击和长跑上,一连拿了两个单项第一名。一举摘掉了,新华化肥厂历年“千年老二”的帽子。

为了这事儿,厂长还特意在党委会上,重点表扬了他们保卫科。

(这里需要注解一下,七八十年代的国营单位,保卫部门着经警服,也接受单位的一般军事化训练。有的大型国企还设立民兵部、武装部,配备一定数量的枪支弹药。)

这时候,正翘着二郎腿,哼着“沙家浜”小调儿的宋金海。却接到了朱厂长,亲自给他打来的电话。

“喂,金海吗?我问你,你们保卫科是干什么吃的!厂子里面丢了东西,你都不知道?刚才包装车间主任找我,说是包装车间仓库里,丢了整整两千条编织袋,你赶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如果耽误了生产,我撤了你这个保卫科!”

电话那头是火山爆发,暴跳如雷!

电话这头是冷汗直流,坐立不安!

放下电话,宋金海不好耽误,赶忙叫上人,陪他一起连跑带颠地,去了包装车间。

赶到包装车间的时候,工人们正在生产线上,有条不紊地灌装作业。那一袋袋的化肥包装好后,经流水线下行,再由工人们码堆盖章,准备进库或是装车发往各地。

宋金海也顾不上参观,两腿像生了风一样,大步流星般地走进了包装车间主任的办公室。

包装车间主任老付,戴着一副老花镜,眯着眼,正在办公桌上填写报表。

一看宋金海来了,放下手里的活计,马上站起身,和宋金海说道:

“老宋,你们可来了,我在这儿等你们半天了!”

宋金海也没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老付,到底怎么回事?厂长给我打电话,说你们车间丢了不少包装编织袋。到底丢了多少?影不影响厂生产进度?”

老付让他二人先坐下,随后拿起手里的报表给宋金海看。

宋金海看了半天,也没明白。皱着眉头看着老付。

“老付,你可别给我卖关子了,你明知道这东西我看不懂。”

老付一指报表说:

“你看这是上午三个车间刚统计的,大小料袋,一共丢了三千八百多个。按厂材料科报上来的材料进价,一个编织袋一毛五算,三千八百多个袋子,就是五六百块钱。你别看这钱不多,可是有几种袋,是我们厂给兄弟单位代工的。现在袋子丢了,我们还没有多少库存。车间灌装不上,已经耽误生产交货了…”

宋金海一听,当时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跟着自己的血压,也像点着的窜天猴一样,“嗖”一声,直冲天灵盖。

和老付要了一杯热水,喝了几口,缓了半天,宋金海才算顺过气来。

“老付,厂长不是说少了两千吗?”

“两千?我就是没算咱们自己的,才这么报给他的。”老付听完解释道。

“老付,你和我说句实话,这编织袋,平时也丢过吗?”宋金海问。

老付略微想了想,然后道:“平时也丢,不过就是十个八个。老宋你也知道,咱厂的编织袋质量不错,结实还有韧性。工人们偶尔也拿几个回家,装装东西。但是数量这么大的,还是头一次!”

宋金海又问:“这么多编织袋丢失,你们是如何发现的。”

老付喝了口水接着说道:

“早上工人去库房取料,发现昨天刚从材料科,领回来的编织袋包,少了五六包。一包里按正数八百条袋子算,老宋你自己算算,是多少?”

宋金海心里也是一沉。

一包八百条,五六包的总数,就是小学生都会算出来。这么多编织袋丢失,确实不是小事!

宋金海又让老付领着去了几个库房,查看结束后,就跑去厂长那里汇报了。

从厂长办公室回来,宋金海的脸上,像挂了层厚厚的冰霜一样,冷得不敢让人靠近。

他把手下人叫齐,关上门,开了一场特别严肃的会。

“同志们,相信你们很多人都知道了。咱们厂包装车间,昨天丢了好几千条包装编织袋。其中,为兄弟厂代工的编织袋,丢失的最多,有两千多条。现在因为供应数量不足,生产车间已经耽误了生产。厂长和兄弟厂虽然道了歉,人家也没过多追究,答应马上给厂里补发过来。但是!厂长对咱们保卫科,对我宋金海非常不满意!刚才在他办公室,让我做了检讨不说,还让咱们科室现期三天内破案,要不然,别说咱们科室的奖金,就是能不能全员留在保卫科,都不一定了。”

大伙儿一听宋金海说完这话,都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有的说,厂长是故意整人的。

有的说,这事就是底下车间,故意整事儿的。

宋金海听着一锅粥一样的议论,就老脸一板,一拍桌子道:

“都瞎说什么?事情出了,咱们就抓紧时间去查。说一堆臭氧层子干什么?我问你们,昨天晚上是谁值班?”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有小吴不时的偷看着孙建伍。

孙建伍站了起来。

“科长,是我!”

宋金海看了一眼孙建伍,愣了一下。

随后问:“伍子,不是不用你顶夜勤吗?你昨天替谁的班?”

底下的小吴一头的冷汗。

接着,宋金海又说:“行了,这事儿以后再说。我问你,你昨天晚上和门卫巡视,就没发现什么吗?”

孙建伍回忆了一下,说道:“宋科长,昨天晚上我和刘师傅一起巡视的,没发现什么情况啊?”

“刘师傅,刘师傅呢?他怎么没来?”

宋金海问。

“科长,老刘早上交了班,就走了。他儿媳妇,给他家生了一个大胖孙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回家抱孙子。真他妈查不出来,大家都得回家抱孙子了!行了,大家现在分头去查查,看看有什么线索。对了,小贾和小吴,你们看看厂区附近,有没有废品收购站。去查查最近有没有什么人,倒卖编织袋。伍子,你在部队干过,有一定的侦查经验。况且,这是你值班的时候,发生的事。作为第一责任人,你责无旁贷。所以,你必须把这事儿给老子弄明白,听见没?”

孙建伍点了点头,和大伙儿一起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