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筠不会玩麻将,便主动承担起伺候牌局的任务,斟茶递水,切水果分糕点,认认真真,尽职尽责。
景夫人越看越眼热,多好一孩子啊,这要是回到他们家还不妥妥团宠么,可比他那些个堂兄弟招人疼多了。
转念又想到自家那个不省心的,扔麻将的手劲都跟着变大了。
黎夫人是这四人当中脾气最好,最斯文雅致的,见景夫人麻将搓的噼里啪啦,忍不住柔声打趣她。
“这是江宁新玩法吗?比谁搓的响?”
景夫人啐了一口,“你少挖苦我,我这一回京城是哪哪都不舒服,尤其见着我家那操心上火的孽障,更是心堵。”
黎夫人打出一张牌,对景夫人口中的操心孽障本人表示疑惑。
“前儿个我们家老爷还说,听肆在雅客州立了功,迁都宴结束后大总统要给他个说法呢,他是哪里又惹着你不愉快了?”
景夫人不甚在意的撇撇嘴,“什么说法不说法的,他们爷几个都没意思的紧,我们家有老大一个在外面折腾就够了,他非得跟着凑热乎闹,什么都想掺和一脚,嗳,三条碰!”
白灵筠布置完茶点,坐到一旁的沙发里看书打发时间,今日外面戒严,进出很是麻烦,他索性窝在家中不出门了,沈夫人组姐妹局,他虽然是个男的,但作为晚辈总不好掖掖藏藏的不露面。
本打算待会找个理由回房里去,却没想到听见几位夫人谈论起景南逢,想到梅九梅,悄悄竖起耳朵,听起了墙角。
这时,纪夫人也加入了话题谈论。
“你也是个怪胎,别人家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你倒好,亲儿子不乐意他在外打拼,亲闺女不喜欢她嫁入高门,你这个娘做的也是忒颓废。”
“我们家一不差他景南逢那三瓜俩枣,二不用景思瑶卖身求荣,人生在世,及时行乐,何乐不为,犯得着吗?”
说着,景夫人把麻将牌一推。
“胡了,自摸清一色,给钱给钱。”
白灵筠偏了偏脑袋,风月场里旁人都唤景南逢三爷,他上面有个同父异母的大哥景牧之,先前在黑省时他们已经见过,现下景夫人口中的那位景思瑶想必就是他的二姐了。
沈夫人掏出一沓钱扔过去,“思瑶快毕业了吧,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啊,野着呢,一时半刻回不来,说是去什么学院应聘工程师,我也听不懂,随她便吧,不回来也好,我这耳根子还能清静清静。”
景夫人码着牌懒得再提,“哎呀,别说我们家这俩孽障了,一窝加起来都比不上你们家阿澜一半。”
对于沈啸楼,纪、黎两位夫人的评价也是高度一致,三个女人不仅一台戏,还可以是无限夸夸团。
沈夫人嘴上谦虚着“没有没有”、“还行还行”,可那眉眼却已弯成了新月,儿子被夸,做娘的内心美极了。
白灵筠抬高手臂,将书举起来,遮住翘起的嘴角。
他赞同夸夸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沈啸楼就是很厉害,很优秀,很牛叉,所有的赞美都是他应得的。
沈夫人余光瞥见这一幕,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对面的景夫人。
景夫人抬眼看去,半是欣慰半是心酸,眼睛一红,又要落泪。
白灵筠似有所感,抬头回望过去。
迷惑的视线与景夫人的水眸隔空相对,不由歪了歪脑袋。
怎么了?玩牌玩输了?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景夫人一瞧白灵筠那眼神就知道他想歪了,眼珠子一转,朝他招招手。
“筠儿,来帮姑姑玩两把,换换手气。”
白灵筠犹豫了一下,他也不会啊,可景夫人泪眼朦胧的,他心中十分不忍。
不容细想,腿脚已经先于脑子向景夫人走了过去。
景夫人起身让位,站到一旁。
白灵筠坐下后,仰头不好意思的小声说了句,“我不会呢。”
景夫人当即手捂心口窝,哎哟,怎么这么可爱啊。
伸出手本想捏一捏她大侄子的小脸蛋,又怕指甲戳坏了他,只好屈起手指,用两根食指的指骨揉两下过过手瘾。
“没关系,不会咱们就乱玩,心随所动,想出哪张出哪张,看哪张不顺眼就打哪张。”
于是,在景夫人无下限的指导,沈夫人明目张胆的喂牌,纪、黎二位夫人默契的纵容下。
白·不会玩牌·灵·心随所动·筠,赢了一匣子钱,牌桌抽屉都装不下了……
景夫人爽朗大方,将一匣子钱全给了白灵筠,说他手气好,运气佳,天降小福星,在世麻将神,要是不收赢的这些钱,她下次玩牌肯定会输的很惨。
白灵筠被景夫人说的哑口无言,只好暂且收下,想着回头买件景夫人喜欢的物件送给她。
各家爷们儿今晚都不在家,晚饭便也在沈家一并吃了再回去。
在几位夫人的闲聊之中,白灵筠也得到了不少从前不知道的信息。
比如,景院长在迁都前主动申请调离参议院,现如今已经是总监部部长,掌管国民政府委员会、文官处、参军处、主计处,一会三处十五科。
看上去似乎没有参议院院长的职权大,涉猎广,但总监处下辖的两个部门非常值得一提。
一个印铸局,一个岁计局。
国民政府的所有文书用纸、勋章、印信、政府公报、单据簿记等,均由印铸局统一管理,再往前延伸,从前的帝玺、官印都归印铸局负责,无论封建王朝还是国民政府,印铸局的位置都非常重要。
而岁计局的职责则是掌理筹划预算所需的事实,直白些说,就是所有部门制定的总预算均要报送至岁计局进行最终核定审批,这个部门虽不掌握财政大权,但却能拿捏所有人的软肋。
如此机要的两个部室捏在一个人手里,再加上景家与大总统的姻亲关系,难怪他前脚才离开参议院,人走不等茶凉透,参议院就撕破脸皮给景南逢穿小鞋。
干不过老子,可不就得趁机整儿子吗。
白灵筠暗戳戳的想,怎么说景南逢与梅九梅关系匪浅,又是自己羊圈里的肥羊,他护短是应该应分的,参议院为难他的肥羊属实该骂,景夫人骂的还是轻了些。
正在心里腹诽参议院,景夫人这时又说了件更招骂的事情来,气的白灵筠差点当场爆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