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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德发咦了一声,听的一头雾水,扭头以眼神询问黄启明。

咋回事?剿匪还给剿内讧了呢?

里面争吵的声越来越大,黄启明也忍不住好奇,小跑过来趴在门板上听墙角。

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眼珠子一转,隔着警服往上托了两下肚皮。

清了清嗓子,命令道:“全体都有,整队,准备进寨!”

哔——哔——哔——

三道警哨突兀的切入红花寨吵吵嚷嚷,互相举报,眼看即将要大打出手的人群中。

百十来号身穿黑色制服,一手执警棍,一手举警盾的警察踢踏踢踏冲进寨门。

这些警察虽然高矮胖瘦参差不齐,但该说不说,乍一进来的气势倒挺有几分威慑力。

黄启明领头在最前面,双臂端于腰间,表情绷紧,那不甚明显的圆润下巴用力往回收着,在下颚与脖颈间挤出了三层赘肉,若不是抬头纹都夹在了一起,就这么一副圆滚滚的模样属实没啥威严可谈。

踏——踏——

鞋底用力跺在地上,队伍站定。

黄启明给黄德发使了个眼色,黄德发立刻小跑上前。

昂首挺胸,扯起脖子大喊:“警察办案,闲杂人等禁声回避!”

蹲在高台上的沈宿闻言皱了皱眉。

闲杂人等?禁声回避?

这里面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是闲杂人等序列里的?又有哪一个是需要回避的?

黄启明胖归胖,眼神是极好使的,隔着老远就瞧见台子上的彪形大汉眉头紧皱,面上显出不愉。

用力咳了一声,抬脚踩住黄德发的后脚跟,阻止了这傻彪子堂弟预备再度重复喊口号的意图。

高声道:“滨江警察局南道外分局配合办案,特来维护治安,押解罪犯回城!”

沈宿啧了一声,从高台上跳下来,手里的大刀翻了个刀花甩到身后,两手拽着腰间的红绳用力一抽,交叉绑在后背上。

随着沈宿落地,人群自动从中间向两边飞速散开,让出一条极其宽阔,能容纳七八个人并排经过的通道。

黄启明一路小跑到沈宿跟前,抬手敬礼。

“沈将军,在下南道外分局黄启明,接上峰命令,前来协助四盟军缉拿匪贼。”

“哦——”

沈宿居高临下,睨着仅到自己脖子的黄启明。

嘴角一咧,阴阳怪气的嘲讽,“你们分局速度够快的啊。”

凌晨通知的警察厅,天光大亮了人才到,怕不是骑着蚂蚁爬来的。

黄启明心里发虚,上峰命令下来的时候隐晦暗示他优先保护警力,不要冒进,现下沈宿就是指着他脑袋骂他窝囊废、怂包蛋,他也不敢有二话。

装傻充愣的嘿嘿干笑,“还行,还行。”

沈宿懒得跟他计较,帽儿山这窝土匪不同寻常,凭借警察局那点战斗力别说剿匪了,搅和稀泥都费劲,指望他们协助,哼,还不如指望土匪突然醒悟,横刀抹脖子以死谢罪来的实际。

侧身让到一旁。

“活的在这。”

随后,下巴朝山上抬了抬。

“死的在那。”

沈宿话说的轻松,黄启明却明显有一瞬间的呼吸停滞。

颤颤巍巍的双手抱拳,“好的好的,沈将军辛苦。”

沈宿翻了个白眼,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出寨门。

黄启明转着脖子左看右看了老半天,最后似乎被什么惊吓到了。

盯着沈宿的背影,眼珠子瞪的往眼眶外鼓。

黄德发比黄启明的心理承受能力还差劲,抖着手,指向门外已经翻山上马的沈宿。

结结巴巴的嗫嚅,“他、就就就一个、人……”

黄德发不可置信狂咽口水,一个人,单枪匹马,不,他的马还在红花寨外……

一个人,目测身上也没带枪,只背着一把红樱大刀,跟几十名恶匪大门紧闭的关在一起。

并且……

黄德发小心翼翼的用余光扫着周遭的土匪。

这些恶匪好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作恶的魂魄,已经没了从前的凶狠狂妄,此时此刻,正满面惊恐,瑟瑟发抖的挤在一处。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红花寨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他们怕成这样?

黄启明心中也是一阵惊涛骇浪,只是目下职责所在不容他多想。

扯起衣袖擦掉帽檐下的冷汗,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将带来的手下兵分两路。

他带一队人,给活着的这些土匪上手铐脚镣。

黄德发带着剩下的一半人,上山去收拾那些死的残局。

五日后,沈啸楼带领全部四盟军前往黑龙屿,与此同时黑省警察厅发布了一则极其精简的通告,用三行文字简述了帽儿山匪患彻底解决事宜,并同步向全国发布电文。

电文更是简单明了,仅用了四个大字进行概述:

山匪伏诛!

伏诛,顾名思义即处以死刑,没有通报死刑人数,只用“山匪”二字统一概括。

乍一看模棱两可,其深意却显而易见。

那便是,但凡山匪,必定死刑!

至于山匪死了多少人,非得给一个答复的话——

作为打扫了三天战场的滨江南道外警察厅一干人等,提及此事便脸色青白,手脚发软,精神萎靡。

尤其是作为第一批,毫无心理准备带领小分队进山收拾残局的黄德发。

主打一个,别问,问就是先吐为敬。

这个谜团,一直延续到次年开春的一次战绩总结大会上。

黑省警察厅长,在一众好奇的同仁追问下,一脸菜色说出实情。

不是他们滨江当初故弄玄虚搞文字游戏,也不像某些柠檬精说的那样他们东四盟没文化不会算数,实在是身首异处的尸体漫山遍野,南道外分局一百多号人捡破烂似的捡了三天三夜的残肢断臂。

具体死了多少土匪,他们也无所知晓,真没人有勇气在那么老些胳膊大腿里搞组装,他们警察厅资历最老的法医都捂着嘴吐的稀里哗啦的,属实是拼不出一个原装身体来。

警察厅长还没说到更恶心的部分,会场里已经有人受不了冲出门去呕吐了。

无奈摇了摇头,就说有些事不好讲出来吧,好奇心害死猫,一身反骨非要听。

想当初,他听到手下汇报,一部分尸首没等去收,已经被山里的野狼、野狗、熊瞎子之类的野生动物循着血腥味给啃成骨头渣子时,可是连续大半年没再吃过一口肉呢,这才哪到哪,就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