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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四从前面折回来,喘着粗气道:“三哥,前边就出了菜市口,到钱摆州的地盘了,咱们还追不追?”

朱老三咬牙切齿,恶狠狠的一跺脚。

“追!不过是个戏子,钱摆州还能为这跟我撕破脸不成?”

秦老四有些犹豫,他们保卫团和商团军一向不对付,界限划的分明,但凡过界闹事的可是打死不论。

“三哥,咱们这是过界抓人,要是……”

“哪那么多废话,抓的又不是他商团军的人,他们管不着!你还不快去追?傻愣在这干什么?”

秦老四无法,朱老三管着菜市口,他们都得听他指挥,再不愿意也得拔腿去追人。

朱老三气的鼻孔窜气,两颊的赘肉不断抖动。

他就说怎么看那“少爷”眼熟,从福兴居出去没多远就瞧见街上卖报纸的报童举着《戏剧报》大喊:白灵筠余妙绕梁,昆曲重回巅峰。

抢来一看,报纸上刊登的照片可不就是福兴居里那个“少爷”?

一个下九流的戏子竟然敢如此戏弄他,等他把人抓回来,看到底是扒了谁的皮,抽了谁筋!

“兄长,前面有、有旗子!”

戴沛川指着前方,菜市口和骡马市大街的交接处插着一排红蓝相间的道旗,道旗上印着“商团军”三个大字。

道旗后方是一座建筑精美的四进院子,朱红色的大门上方挂着蓝色匾额,上书“湖广会馆”。

“站住!别跑!”

身后的大批人马已经追了上来,不容多想,白灵筠抓起戴佩川一头闯进湖广会馆。

院子里一个短打装扮的小厮被吓了一跳

“你们是谁啊?干什么的?”

“快快快,关门关门。”

白灵筠眼下没空给他解释,和戴沛川一起,二人费劲巴力把两扇沉重的大门阖上。

落下门闩,背靠着门板滑落在地大口喘气。

小厮将手里的扫把横在身前,满脸戒备。

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喂,你俩干嘛的?”

白灵筠和戴佩川对视一眼,从地上爬起来,朝小厮作了个揖。

“人有三急,劳驾借您这的茅房一用,请问小哥,茅房往哪边走?”

小厮愣了愣,身体先于脑子往院子右边指了指。

“多谢。”

白灵筠给戴佩川使着眼色,戴佩川马上明白他兄长的意思,忙从地上站起来,朝小厮作揖行礼。

白灵筠的逃跑线路十分清楚明晰,福兴居都有后门,何况湖广商会这么大的院子,各种后门侧门角门必然不少。

按照清朝时期的建筑特点,茅房旁边大多会开一处可供垃圾粪便运送的小门,他们只要找到茅房就能找到门出去。

两人顺着小厮指路的方向小跑过去,小厮莫名其妙的挠起头,借茅房就借茅房呗,锁他们会馆大门干啥?

“悦竹!让你拿扫把进来扫地,你傻站在那挠什么头?”

被主家一吼,小厮连忙收回思绪。

“嗳,来了!”

应着话的功夫去把门栓取下了下来,重新打开大门。

钱摆州站在门边摇摇头,回头无奈的对屋里人说道:“你瞧见了吧,这湖广会馆家里家外拢共那么三两半的人,要是确定了由我们来承办团拜宴会,你可得给我多拨些人来。”

屋里的人没说话,只发出一道低沉的鼻音作为回应。

钱摆州大翻白眼。

“舅舅跟你说话,你怎么……”

“啊呀!”

院子里突然传来小厮悦竹的惊呼。

钱摆州不耐烦了,索性直接从门里跨出去,蹬蹬走到院子里。

“又怎么了?整天大惊小怪……朱老三?你来这干什么?”

朱老三拱拱手,“钱会长,有程子没见,可还安好啊?”

钱摆州板起脸,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冷哼。

“托保卫团的福,好的很!”

朱老三嘿嘿笑起来,宛京城里的三大民间势力中,挨户团掌管农业,商团军掌管商业,只有保卫团可以纵横各行各业无休止尽的敛财搜刮。

挨户团和商团军人数没保卫团多,力量自然也没他们大,发起冲突只有吃亏的份,长此以往的恶循环下来,保卫团越发不把另外两家放在眼里。

“钱会长,咱们也不兜圈子了,我就直说了,今日前来是为了抓一大一小两个戏子,我的人可是亲眼看见他们跑进你湖广会馆里的。”

钱摆州被气笑了,抓戏子抓到他们商团军的地界上来,还大摇大摆的闯进湖广会馆里,真当他多年不发威就是好欺负的吗?

“朱老三,咱们商团军跟你们保卫团可是定了规矩的,无论原因几何,只要过界闹事一概死活不论,今日你带人大肆闯我湖广会馆,是欺负我一介商人奈何不了你,还是明目张胆挑衅我们商团军的威信?”

钱摆州话说的直白且不客气,对付朱老三这种不开眼的土鳖,他根本不需要委婉迂回,说的隐晦了这个二愣子可能还会觉得是在夸他呢。

朱老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十分难看。

他虽然只是菜市口的一个小头目,跟钱摆州湖广会馆会长的地位没法比,可再怎么他也代表着保卫团的脸面,没有说打就打的道理。

“钱会长,我奉劝你一句,做人别拎不清,现在把人交出来,咱们兄弟怎么进来的还怎么出去,若你执意不配合,不识好歹,到时砸坏了你湖广会馆的哪件宝贝,打残了你钱会长的哪个得力手下,可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

钱摆州不屑嗤笑,也不再废话,高喊一声。

“悦竹!”

悦竹扔掉扫把,双手抱拳。

“在!”

钱摆州两字一顿道:“关门,放狗!”

悦竹咧嘴一乐,“好嘞!”

手指圈在唇下吹出一记长鸣哨音。

口哨在偌大的院子里发出阵阵回响,嘘——嘘——的声音波浪似的一直传到院子深处。

朱老三一行人满脸懵圈,完全没搞清楚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关门放狗?这是骂他们是狗?还是……

地面突然“咚咚咚”的震颤起来,朱老三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危险!

很危险!!

非常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