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未尽的秦州城下。
徐子建望向前方夕阳下战场散落一的尸体,以及西夏营寨的断壁残垣。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忠诚伯爵玉牌,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忽听得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
秦州判官苏轼飞奔来到徐子建面前激动说道:
“公明,大捷啊!这次秦州战役,咱们斩杀俘虏西夏人近十五万,真是天佑我大周!”
徐子建淡定地转身,微笑着抓住跌跌撞撞跑来的苏轼手腕,将前线临时统计的详细战报递给他。
\"子瞻,你速去秦州城经略使府衙,替我将战报呈给欧阳公,让他也高兴一下,没准病好的快些!\"
苏轼定了定神,有些犹豫道:“公明你怎么不一起去?”
徐子建指着前方战场上的数万西夏人尸体道:“战场上的善后还要我处理呢,我可是全军统帅啊!”
苏轼看向前方若有所思,随后劝解道:“公明你莫不是又要筑京观?
上次那几千人还能遮掩过去,这次可是数万人的尸体而且还是战后。
你若是再筑京观,怕是朝堂上的清流不会罢休!”
徐子建拍了拍苏轼的肩膀道:“徐某立了这么大的功,肯定会招人眼红的。
犯点小错,官家不会归罪我的!
去吧,莫要让欧阳公等急了!”
苏轼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公明放心,苏某定将捷报一字不落呈上!\"
说罢接过战报,跨上战马向秦州城奔去。
秦州药香刺鼻,欧阳修斜倚在榻上经过数天的休养,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见苏轼疾步而入,他强撑着坐起,目光急切:\"是子瞻啊,可是有战报了?公明呢?\"
\"欧阳大人!\"
苏轼朝欧阳修拱手行礼后,展开战报时声音发颤。
\"秦凤路禁军、厢军阵斩五万余,其中西夏监军司指挥使2人、西夏铁鹞子军五千余,俘敌五万!
西夏大营内缴获粮草六十万石,草料二十万石,战马一万五千匹,骆驼千余!\"
欧阳修瞳孔骤缩,剧烈咳嗽震得床榻作响:\"好...好!延州、永兴路军其余几路军呢?\"
\"延州路军斩敌万余,杀监军司指挥使一人,俘一万二千,获战马五千;
永兴路斩六千,俘两万,战马三千!\"
苏轼深吸口气继续说道,\"王邵大人率番汉义从,斩杀木征部与穆尔巴克部八千,还俘了万余随西夏作战的河湟部族!\"
欧阳修猛地抓住床头木栏,浑浊的老眼里泛起泪光。
他望着屋外的血色残阳,大声地喃喃道:
\"徐公明做的好哇!
替我大周朝终于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二十多年前的庆历年间我大周朝在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十几万军民的仇,今日终于报了!\"
欧阳修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赶紧让徐公明过来,我要与他一同商议向汴京报捷之事…”
“公明有交代,欧阳公是秦凤军安抚使,报捷之事由您和转运副使曾大人联署上报即可!”
苏轼话音一顿,神色微变,\"副经略徐大人正在秦州城下处理战后事宜,现在不方便...\"
欧阳修见他吞吞吐吐,猛地撑起身子,牵动伤口闷哼一声:\"说吧,那小子背着我做了什么?\"
苏轼咬咬牙,沉声道:\"公明打算待监军核验功绩后,将西夏战死的六万八千余尸体,在葫芦河谷上的邽山修筑京观,震慑西夏及河湟番部。\"
屋内死寂如坟。
转运使曾巩皱眉说道:“老师,公明此举怕是不妥,朝堂上那些人定会拿此大做文章!”
欧阳修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住锦被:
\"徐公明此策虽能震慑敌胆,可如此行事,怕是要得罪死西夏人!他一介文官,日后朝堂非议...\"
\"欧阳公,\"苏轼犹豫着上前半步,\"或许公明有不得已...\"
\"不必解释。\"欧阳修摆了摆手,靠回软垫,苍老的面容浮起一抹苦笑。
\"无非是以污名自毁罢了。刚立大功便行此险招,何苦来哉...\"
他望着帐外摇曳的烛火,浑浊的眼中泛起暖意,\"文相公、晏相公在朝中,又怎会让他平白受了委屈?\"
过了许久,欧阳修叹了一口气。
“罢了,先向汴京800里报捷吧!”
一个时辰过后,一名传令兵从秦凤路安抚使府衙,
骑着快马飞速的朝汴京奔去!
…
秦州城下尸骸枕藉,数万厢军正在打扫战场。
一名厢兵正将匕首捅进西夏重伤士卒喉间,刀刃抽出时带起暗红血线。
一队军官朝正在打扫战场的厢军士兵吩咐道:
“徐经略有令能救活的西夏兵放到俘虏营,不能救活的补一刀,当做斩获战功。”
秦凤路厢军士兵,正驱赶着俘虏们将西夏人的尸体往十几里外的邽山上搬运。
邽山上的一块空地上数万西夏人摞成小山。
…
远处辕门传来车马喧嚣,转运使司的文书官正踩着满地箭矢清点战利品。
六十万石粮草的账册被血污浸透,却不妨碍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
营寨里,徐子建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众人忙活。
“公子,转运使司那边清点完了!”
随从周森举着沾满血污的账册小跑过来。
“公子,缴获的六十万石粮草都堆在城西粮仓,一万五千匹战马,少了三百匹,怕是被西夏人临死前惊散了。”
徐子建摩挲着帐册,正要回话,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尘土飞扬中,两彪骑兵疾驰而来。
为首将领身披玄铁甲,身后的“种”字战旗猎猎作响。
“延州副都部署,种师中,见过徐经略相公!”
种师中翻身下马,甲胄碰撞声震得地面微颤。
他身边的永兴路兵马都总管范恪,抱拳行礼,脸上还沾着追击时溅上的泥浆:“末将范恪,见过徐经略!此番追击西夏残部五十里,斩获首级三百二十余!”
徐子建快步上前扶起二人,目光扫过种师中染血的披风:
“种家军不愧是西北虎狼!
范总管这趟辛苦了。
我已经安排火头军宰一千头羯羊,再开三百坛剑南烧春!今夜犒劳全军将士!”
话音未落,军营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羊肉香气裹着酒香,瞬间驱散了战场上的血腥气。
范恪闻言咧嘴大笑:“早就听说徐经略相公大方!某家在追击路上就惦记着这顿酒!”
种师中却眉头微皱,压低声音道:“可惜泾原路和环庆路的援军没有堵住六盘山通道,让西夏贼酋跑了。
若是今日,能够集合陕西各路人马全歼西夏军,种某此生无憾矣…”
徐子建拍了拍种师中的肩膀安慰道。
“种将军,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
而且,我已经安排德顺军沿途的堡寨阻延西夏人退路,他们粮草丢失大半,怕是不好过…”
徐子建接着说道:
“这次能够大破西夏军全赖延州路和永兴路军的将士协助。
走,诸位喝酒去!”
酒过三巡后,随从来到徐子建耳边小声说道:
“公子,我们在李凉祚的营帐里找到一个西夏女子,她说有重要军情要见你!”
徐子建眉头一皱,拍了拍副手王邵的手臂:“子纯,徐某有事需要离席!你替我招待好诸位将军!”
种师中身旁的种樱看着徐子建远去的背影,小声嘀咕道:“一听到有女子就离席,怕不是个登徒子吧!
咱们千里迢迢过来帮忙,他一言不合就走了!”
种师中瞪了堂妹一眼,小声警告道:
“住口,徐经略军务繁忙,岂是你能够置喙的?
你莫不是忘了邽山上那个京观了?”
听到堂兄提起邽山上那个高达十丈,由西夏人尸体堆成的京观。
种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她这才想起徐子建这个笑眯眯的文官,还是一个杀伐果断的统帅。
今日已时,种家军加入战场的时候,西夏大军果然如同昨夜军令说得一样全军溃败,秦州城下西夏人尸体堆满了战场。
登州水军那些能够攻击数里外西夏人营寨的武器,同样让延州路和永兴路的援军惊掉了下巴。
大周边军何时打过这种顺风仗?
徐子建凭借三万兵马,将相差数倍的西夏军打得溃不成军。
在种师中和范恪眼里徐子建简直就是孙武在世!
…
帅帐内,徐子建摸着下巴,看着面前长着美人痣,酷似前世某位西疆明星的女子。
“说吧,找本官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