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市第一监狱留观病房
女医生没有食言,安顿好后,她立即拆开了徐天佑身上的纱布,为他仔细检查了伤口。
女医生检查得很认真,那名男护士以及两名狱警明显非常不耐烦,女医生也感觉到了,于是就把他们全打发走了。
徐天佑虽然嘴里仍然在胡言乱语,但心中的警惕却在不断提升。
这种情况明显就非常不正常,他这样的犯人,监狱方无论如何也不该如此掉以轻心的,至少要有一名狱警守在这里才像话。
但是,情况刚好相反,他们很自然的离开了,把女医生一人扔在了这里,他要是挣脱束缚直接控制了女医生,情况就会发展到难以收拾。
至于手铐,根本铐不住他的,波叔教了他至少七种打开手铐的方式,哪怕是当着女医生的面,他也能从容脱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是监狱方真的粗心大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他们故意而为的?
“如果他们是故意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还是冲着安小海去的?难道是他们希望我突然爆发,然后殃及到安小海,或者说直接把安小海给干掉?
借刀杀人?…
有这个可能,但还有另一种可能,他们想看看我是不是因为安小海而来的,又或者他们想看看,我跟安小海单独在一起,会碰撞出怎样的结局…
对,这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徐天佑故意瞪大了眼睛,肆无忌惮的仔细观察着女医生,同时也在用余光,观察对面的安小海。
女医生心无旁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也看不出半点异常;
安小海虽然正闭着眼睛假寐,可从他的身体姿势可以看出来,他在防备着自己。
徐天佑开始在脑海中设想,如果自己挣脱束缚,先控制女医生,再去控制安小海,最终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想以这样的方式来推断对方究竟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可推演才刚刚开始,一股莫名的烦躁就涌上了心头。
他最讨厌干这种事儿了!
“特么的…算球,想个锤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想让我这样那样,老子偏偏啥也不干,我急死你们…”
徐天佑还在拼命压制着心中的烦躁,女医生已经完成了她的工作,看着徐天佑满脸的冷汗,女医生于心不忍,于是给他推了一针镇定剂。
“我特么…你大爷!你看不出来我身上的汗是热出来的吗?这么大热的天,包一身纱布,不热的吗?这鬼地方连个空调都没有!…”
徐天佑有点想骂人,但还是算了,毕竟人家一番好意。
药力很快发生了作用,徐天佑没有故意去抵抗,很快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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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一间办公室中
办公室的灯光略显昏暗,不久前负责接收徐天佑的那名狱警正在与一个藏在阴影中的人小声说着什么。
“你是说,到现在为止,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抗迹象?”
“是的”,狱警点了点头:“刘雪梅给他处理伤口时,我们故意表现得很不耐烦,她就让我们先离开了。
刘雪梅一个人在里面待了将近四十分钟,徐天佑只是对她进行了一些语言骚扰,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
我觉得吧…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徐天佑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不成…是真意外被抓了?”
“不大可能!”
藏在阴影中的人摇了摇头:“我综合现在手头上收集到的所有情况,那天夜里的抓捕行动并没有经过周密安排。
如果他全力而为,又或者从枪战开始时就直接走人,王铁军根本不可能抓得到他…”
说完这句话,藏在阴影中的人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他才再次开了口:“先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吧,我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王铁军,他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而且他还一反常态,没有组织缉毒队的人进行抓捕,身边只带了两个实习警员。
还有一件事,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王铁军其实给他最信任的两名手下打过电话,说是要进行一场很大的抓捕活动,可他把行动的时间往后推了四天,也没有说明行动地点。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的天!…”
“很明显,王铁军已经开始怀疑他身边有鬼了,他这是在声东击西。
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是感觉到了什么,还是有人给他提供了情报?
这一点非常重要!如果不把这个原因查清楚,我总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是啊…”,狱警深感同意:“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自从那个女人过来接了手,情况就变得越来越诡异了…”
“你不要乱想!”
藏在阴影中的人打断了狱警:“这些事不可能是她在背后操纵的,她不会做这样的事,也没这个能力做得如此天衣无缝!而他,也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那个女人干的,她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知道,舍弃掉现在的网络,大家都很不甘心,但是,我个人,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他的计划的。
首先,以前的网络已经运行了这么多年了,其中很多节点已经变得尾大不掉,想要进行大刀阔斧的变革,难上加难,不如舍弃掉;
其次,这么多年的运行,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的,留下的痕迹太多,就很容易被人捕捉到。
与其等到那一天,不如提前做切割!
这样一来,以前的那个网络会吸引走他们全部注意力,而我们呢,就能完成一次完美的金蝉脱壳!
最后,我认为他对未来的判断是正确的,海洛因这条路只会越走越窄,未来一定是冰的天下。或者说,是化合物的天下!
海洛因的整个产业链太复杂了,太漫长了,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导致大量的损失。
而冰不一样,这一点我相信就不用我多解释了。
我只想说:不要质疑他的决定,更不要舍不得眼前的利益,事实证明,我们能安然享受这么多年,离不开他的领导;
钱是好东西,但前提是,你得留着命去花,我言尽于此了。”
“唉,你别这么紧张。
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哪敢质疑他的决定啊,我是真的有点心疼!”狱警将帽子摘下来摸了摸头发:“我只是觉得,这种交接来得有点儿太快、太突然了。
我们的新网络还没建立起来,就马上把旧网络完全交了出去,这中间会有一段很长的空档期呀,真难受。”
“你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了,你也分了不老少了吧,还在乎这点利益?”
“谁又会嫌钱多啊?”狱警摊了摊手说道。
“我警告你!”藏在阴影中的人伸手指了指狱警,没有接着说下去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的!别生气…”,狱警立即就怂了:“我是你带出来的,这种心里话我也就只会跟你说说而已,换作其他任何人,我怎么可能会说这些?”
“跟我也不要说!”藏在阴影中的人语气格外严厉:“这种话说出口,只会暴露你自己的格局!”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别生气了,你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就是这么没出息,这你都知道的呀。”
“我也是服了你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没长进!”
“嘿嘿,没办法,我脑子笨。”
“行了,别扯这些了,去留观病房守着吧,别出什么意外。”
“能出什么意外啊?刘雪梅给他打了镇静剂,我都看到了,打的量不少,他至少得睡到明天中午呢。”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去吧,去留观病房守着。
你要记住了,不管外面怎么样,第一监狱是我们的地盘,我不允许在我们的地盘里出现任何纰漏!”
“行吧,那我去了…”,狱警拍了拍帽子站了起来:“你说,他…是不是看中这个徐天佑了?他该不会是想让这个徐天佑来领导我们的新网络吧…
行了,我错了!对不起!我道歉!我再也不乱想了,我现在就去守着!你别生气,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别气坏了身子!”
狱警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赶紧溜掉了,好一会儿后,躲在阴影中的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轻叹,拿出一台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秃鹰,红尾鸲不能留了…唉…”
“知道了,我会找机会处理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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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观病房中,徐天佑猛然睁开了双眼。
病房亮着灯,四下一片安静,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到窗外仍然是黑漆漆的,还没有天亮。
徐天佑深呼吸了几口气,驱散了脑子的混沌。
抵抗镇静剂作用以及耐药性训练他都是接受过的,所以清醒过来的时间会早于预计。
徐天佑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况,比他预料的要好很多。
也不知道那位女医生是疏忽了,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者是其他人故意而为,此时,他只有双手被铐在了病床的护栏上,两只脚居然都没有上铐。
而且,手上的手铐铐得也不是很紧。
徐天佑伸着脖子看了看病房门上的小玻璃窗,只能看到一小块走廊墙壁;又仔细的听了一小会儿,倒是听到了有微弱的鼾声从门外传来。
这可能是值班的狱警在打瞌睡。
徐天佑又看了看对面的安小海,安小海睡得很熟,可即便是在熟睡中,他的眉宇间似乎仍有淡淡的忧虑。
徐天佑微微一笑,一咬牙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右手拇指被他掰脱臼了,他的手也很顺利的从手铐中滑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