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洧钧刚走到侧院门口,就看到拄着拐站在树下的慕容恪。
他的脊背佝偻下来,一阵风吹过,一片树叶落在他身上,颇有些凄凉意味。
看着这一幕,慕容洧钧的眼突然有些酸。
他的背不该这样,慕容家的家主,那脊背永远都应该是挺直的。
慕容恪拄着拐杖慢悠悠的在树下踱步,一步步走的很慢,忽然他停住。
慕容洧钧看到他的腿在颤抖。
他再也控制不住的上前......
慕容恪偏头,看向搀扶住自己的男人。
看到他,他当即一愣,瞬间的失神过后,抬起头再次看了看他。
“回来也不说一声,搞什么突然袭击啊,”
慕容洧钧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暗哑:“现在家里还听我的吗?”
“我的一切都让聿珩接手了,我回家的事都是他安排的....”
“下了船,我想着至少得有不下十个家人来接我呢,结果呢,一个人都没有....”
慕容恪笑了,偏头看向他,对上他有些委屈的眼睛,愉悦的笑出了声。
很久之前他就想看这一幕。
“聿珩提出要取代你成为慕容家三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不满...”
被他扶着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慕容恪拍了拍他的脸,“老三呐,”
“你的笑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能逗乐我,”
慕容洧钧:“嗯,您高兴就好,”
“哈哈哈哈,”
慕容恪笑的开怀,不知不觉的就握住他的手,握的很紧。
“你自己回来的?你媳妇和儿子都没跟着?”
“我让寒叔带着幼幼去妈那了...听他说你腿疼,就想着先过来看看你,”
他把手放在慕容恪的腿上揉捏着,“我记得,我当初离开的时候,你说你的腿能治了,”
慕容洧钧抬眼,笑着问:“爹,您骗我啊,”
慕容恪没有回他这个问题,只微微一笑,拍拍他的头。
莫名的情绪涌上来,慕容洧钧低下头,安静的给他捏着腿,半晌后,哑着嗓子说道:“是儿子不孝,”
慕容恪挑眉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逆子,“你竟然知道你不孝?”
慕容洧钧:“......”
他低着头,沉默几秒,似是想到了年轻时跟慕容恪拌嘴时的场景,忽然轻笑出声,“呵呵...”
笑着笑着,慕容洧钧的眼眶慢慢红了。
看着笑的比哭还难看的三儿子,慕容恪脸上也没了笑模样,眼神温润又平静的看着他,这个游子漂泊多年,终于是回家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竟然知道心疼他这个当爹的了。
慕容洧钧的视线触及到慕容恪有些颤抖的腿,眼眶里的泪流了下来,双膝跪地,哽咽着磕了个头,“爹,儿子不孝,都是因为我...”
“我没有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害的您这么累,”
慕容恪叹了口气,拍拍他的头,“懂事了....”
听到门口有动静,他笑叹:“别哭了....让人看了笑话...”
孙老和拎着药箱的徒弟走了进来,看到慕容恪面前跪着一个,孙老有些惊讶。
由于慕容洧钧是背对着他们,一时间还真没看出来是好友的哪个儿子。
来到跟前,他站起身,擦了擦眼角,看向孙老,“老孙头,”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孙老瞪大双眼,“皮猴子,你小子回来了?”
“嘿,”
他高兴的上前,重重的拍了拍慕容洧钧的肩膀,“哈哈哈,还真是你这个皮猴子,你啥时候回来的,哎呦,你也老了啊,这头上都有白头发了,哈哈哈,看来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啊,真是活该,让你不听你老子的,”
慕容洧钧木着脸开口:“老孙头,你头上还有黑头发吗,好意思说我?”
“嘿,老子今年七十多了,头发黑才奇怪吧,你小子可刚到知命之年,咋就老成这样,”
慕容洧钧咬着牙把他推到慕容恪面前,“看病...”
孙老看了一眼慕容恪,嘿嘿的笑着拉过他的手腕,边把脉边说:“还是你这个儿子好玩,”
“是气人吧,”
慕容恪淡淡说道。
“嗐,一个劲顺着自己的儿子是好,但是没趣啊,”
孙老挤眉弄眼的看着他,“这么多年,你也没少想这小子了吧,”
慕容恪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只是嘴角抿了起来。
“老孙头,你聊起来没完了,看病呢,”
孙老也没在意他的不尊老,这小子从小就是这么称呼他,习惯了。
“他这是老毛病,只能扎针缓解,”
“不能根治?”
孙老打开药箱,取银针的时候说:“根治只能开刀,但是那样你老子就只能坐轮椅了,他不乐意,”
慕容洧钧看向慕容恪,眉宇缓缓皱起,“你犟什么...”
慕容恪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叹:“你懂什么啊...”
孙老开口道:“好了你们父子俩,别吵了,那猴小子,来把你爹的腿扶起来,我要扎针了,”
慕容洧钧走过来,蹲在慕容恪身前,给他拉开裤腿,为了让他舒服点,拉个凳子坐下,把他的腿放在自己腿上。
看到他的动作,慕容恪一言难尽,孙老笑了,“你爹扎针得二十多分钟呢,你可得撑住了啊,”
“扎针吧,我没事,”
孙老呵呵:“难得,你这小子还有这么孝顺的时候,”
他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徒弟,“把门和窗都关了,”
说完,拿起消过毒的银针在慕容恪腿上扎了几针。
等待的功夫,孙老看向慕容洧钧,“你的身体咋样啊,手腕伸出来,我给你看看,”
慕容洧钧伸出手的同时,开口道:“你是不是把你大徒弟忘了?”
“哦哦哦,我还有个大徒弟呢,险些给忘了,江淼那小子....,”
孙老的话顿住,有些嫌弃的轻啧一声:“他现在水平这么差,把你这身体调理成这样?”
慕容恪皱眉:“怎么?”
慕容洧钧轻笑开口:“这你还真不能怪他,我们待的那地方,条件太差了,他想调理也没有药材...”
“老孙,严重吗?”
孙老摆摆手,“就是身体涝了,这不回来了吗,回来就好好补补,”
慕容恪紧绷的身体放松,轻“嗯”:“你看着给开几个方子,缺什么药材让药房的人想办法,”
“你这个一大把年纪的就别操心晚辈了,操心你自己吧,你这双腿如果再拖下去,就是手术也不一定能好了,”